蘇黎淡淡掃了她一眼,沉聲道:「來人,將公主引到趙將軍屍首埋藏的地方。」
靜好霎時大驚:「你殺了他?」
「正是。」蘇黎眸光冷冽如冰。
頓了片刻,靜好仿佛才終於回過神來,微微點了點頭:「他向來與夫君不睦,如今更胡言亂語誆騙夫君,詛咒本宮,確是該死。」
蘇黎臉上依舊寒冰千里:「多謝公主體諒。」
「你我既是夫妻,我焉有不站在你那邊的道理?」靜好道,「只是我先前正與錦瑟一處,想著她沒有飲過我們的喜酒,故而想請她喝一杯,夫君卻因何阻攔?」
蘇黎垂眼,看了錦瑟一眼,但見她神色荒蕪,心中瞬時大慟,再不理會靜好,俯身對錦瑟道:「我帶你回房。」
錦瑟被他抱起來,忍不住縮了縮身子,蘇黎卻不管不顧,徑直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夫君!」靜好驀地上前兩步,拉住了蘇黎,聲音微微發顫道,「夫君原是以為我會在酒中下毒害錦瑟么?若是如此,我願飲下那杯中酒,向夫君證明,我確是誠心待錦瑟。」
話音剛落,她便回轉到桌邊,端起僅余的那杯酒來。
「公主,您的身子如今不能飲酒!」一旁的侍女急勸道。
靜好看了看蘇黎頭也不回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隨即一仰頭,喝下了杯中酒,才又道:「夫君現下可相信靜好?」
蘇黎冷哼一聲,幾乎是嗤之以鼻的態度。
靜好卻又上前道:「我明知錦瑟對你而言不比常人,早晚她都是你的人,既是一家人,又何來坑害之禮?」
「誰說,錦瑟早晚都是他的人?」
驀然間,斜里竟傳出一把微微有些蒼老的聲音,蘇黎和錦瑟同時變了臉色。
三個人同時轉頭看去,只見客棧深處,緩緩走來一人,白發白須,仙風道骨。
錦瑟心頭霎時一震,忍不住伸手捏緊了蘇黎的衣衫。
蘇黎卻仿若未覺,只是沉眸看著那人,良久,終於沉聲道:「梅先生,長久未見。」
獨靜好並不識得梅月恆,微微蹙了眉,目光沉凝的打量著他。
梅月恆微微展開眉頭笑起來:「的確是長久未見了,寧王。」
錦瑟只聽蘇黎喚他作「梅先生」,再不是從前的「恩師」,心頭頓時又震了震。
莫非,蘇黎已知悉梅月恆的真實身份?還是說,他當初之所以事敗,梅月恆亦是功不可沒?
蘇黎不再與他多言語,抱著錦瑟就要回屋。
錦瑟垂眸偎於蘇黎懷中,心下竟然一片惶惶。
他竟然在,梅月恆竟然會在此處!可是為何,他卻仍然一直不現身?而此時此刻,現身又是為了什么?
「錦瑟。」仿似聽得到她心頭的疑問,梅月恆在身後開口喚了她,「你不想與外公聊一聊么?」
蘇黎的腳步霎時間頓住,看向錦瑟的目光之中,不由得帶了幾分驚疑。
外……公?
蘇黎只覺得自己是犯了天大的糊塗。明明當初事敗,他得知梅月恆的真實身份竟是從前那依族的族長,可是卻似乎從來沒有想到他和錦瑟會有什么關系,直至今日,方才恍然知曉,不可謂不糊塗!
眼看梅月恆推錦瑟入了屋,他卻仍有些回不過神來。
靜好站在旁邊看著他,終於也似想明白了什么:「錦瑟的母親是那依人,那她的外公,豈不也是那依人?」說到此處,她忽而輕笑了一聲,「當初不是說那依被滅族了?怎么如今一個兩個都成了那依人?往後說不定還會有別的那依人出現吧?滅族滅得剩下這么多余孽,還真是本事。」
蘇黎冷冷瞥了她一眼,轉身拂袖而去。
屋中,梅月恆拈了一段熏香,點燃了放入香爐,便只見香爐之中冉冉升起絲絲細煙,同時有淡雅的香味緩緩撩過鼻端。
這香味是錦瑟熟悉的,那是那依山中一種特有樹木的味道,往常她住在山中的時候,常常在走過樹林時聞到那種味道。卻沒想到梅月恆竟然將它制成了熏香,帶出了那依山。
所以至今,他依然放不下那依的滅族之恨?
錦瑟靜靜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直至梅月恆來到她面前,緩緩抬起她的腿,為她細細檢查起來,錦瑟方才開口:「為什么你會在這里?」
「得知你下山,我自然是要來看看你的。」梅月恆看著她微微一笑,倒似理所當然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