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僅沒有活人,連個太陽都沒有,他進來已經大半天了,卻始終找不到曦和的蹤跡。
胸中的焦灼與怒氣無法發泄,曲鏡一掌拍在側方,成片的山坡被轟然削平,泥沙簌簌地落下來。
他恨恨地一揮拳頭,再次騰身上空。
遠處有銀白色的河道,他沿著河邊尋找。
他不知道曦和來枉死城究竟是要做什么,但在他來到這里之後發現此地根本就是個死城,什么東西都沒有,唯獨有些古怪的便是這條據說自冥河分支而來的懸河。
倘若曦和要做什么事,十有□□與這條河有關系。
然而自他進來之後,根本就沒有感受到任何活人的氣息。即便如此,他也不會愚蠢到以為曦和已經遇難。連他都還好端端地活著,這區區枉死城,難道還能奈何父神與母神的女兒?
因此心下雖有擔憂,卻也僅僅是擔憂罷了。
臉上因疾速飛掠被風刮得生疼,曲鏡不敢飛得太高以免漏掉可疑之處,保持精神高度集中,不肯放過任何視線之內的地域。
眼風里有一點白色忽地一閃,立刻便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除了懸河,枉死城中一切都是灰暗的,在這里飛了大半日,他的眼睛早已適應了這樣的環境,這種素凈明亮的白,不可能出現在這里。
曲鏡驀地頓住身形,往那白點而去。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那身形越來越清晰。
墨發白衣,藤蘿發穗。
這世上沒有第二個人有這樣的背影。
曲鏡面上浮現喜色,加快速度往那身影所在的地方掠去。
腳步重重地落在地上,他快步走過去,見曦和蹲著身子在河邊,伸了一只手去摸河里的水,一動不動地,似是根本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念及因她的貿然行事導致自己奔波勞碌這么多天,下巴上連胡茬都冒了出來,可她竟然若無其事地在這里玩水,還無視他,曲鏡胸中直冒火氣,從背後拍了她一下,口氣不善地道:「你,跑到這里來做什么?知不知道有人擔心?」
曦和竟然無動於衷。
曲鏡原本怒氣已經沖到了腦門上,這會兒忽然察覺有些不對。
他繞到她的身邊,見她始終保持著撩水的姿勢不動,眼睛亦望著河面,卻無神。
他伸出手,輕輕地扳動她的肩膀:「曦……和?」
她忽然倒下來。
曲鏡大驚失色,慌忙抱住她,低下頭見她倒在自己懷里,雙目卻仍舊毫無神采地睜著,他飛快地晃了晃她,語氣急促了些:「曦和?」
懷中人仍舊沒有反應。
他緩慢地把手靠近她的鼻端。
淺慢均勻的呼吸觸碰到他的手指。
他稍稍松了半口氣。
曲鏡皺著眉。
想了半晌,他也想不出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直到不遠處響起骨笛的曲調,一小隊亡靈走過來。
他驀地抬頭看了一眼那遠處的亡靈,再低頭看向曦和,手指翻飛,一道鮮紅的印記拍入她的眉心,卻如石沉大海,沒有半點回音。
曲鏡面色唰地蒼白。
魂魄出竅,竟然是魂魄出竅。
但這具軀體的體征仍舊正常,這說明魂魄未散,她還活在這城中的某個角落。
曲鏡咬咬牙,手掌自上而下撫上她的眼瞼,然後二話不說抱起她,再次騰空。
這個地方壓制了魂魄的力量,曦和一旦失去肉身,即便她法力再高也無法施展,萬一遇到危險,在這么空曠的地方,她連躲都躲不了。
厲風呼嘯,曲鏡抱著曦和的身體,開始尋找這片土地上聚集了亡靈的隊伍。
這個地方□□靜了,安靜得死氣沉沉,他的心已然完全被不祥的預感所籠罩。必須盡快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