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她的臉上又掠過一抹得意近乎狠毒的神色,不管來的是誰,至少,曦和是再也不可能出現了。
廣胤轉身,面向著南斗星君,神色淡淡的:「星君何事相擾?」
南斗星君上了年紀動作緩慢,並未立即回話,而是在童子的攙扶下從仙鶴身上緩慢地走下地來,在不明所以各懷心思的眾人目光下捋了捋胡子,再撫了撫袖子,才抬頭望向廣胤,緩聲道:「殿下,你不能與流琴公主成親。」
大殿上頓時騷動起來。
混在人群中的嬰勺立時摳緊了司命的胳膊,害得後者低聲嗷嗷喊疼。
流琴即刻起身,上前一步,卻被廣胤攔下。
廣胤眯了眯眼,微微揚聲,壓過周圍的竊竊私語,語調仍舊是冷且沉的:「今日乃本君大婚之日,星君有話要講,且自掂量掂量,可切勿信口雌黃,胡亂攪擾典禮,否則可是犯了兩界眾怒。」
語意雖不悅,語氣卻沒有絲毫起伏,令人辨不出喜怒。
南斗星君道:「殿下且回答老朽一句話,天族有法,凡帝脈子孫,一生忠貞至上,夫妻伉儷,唯彼此一人,相伴一生,是也不是?」
「是。」
「那殿下為何還要娶流琴公主?」南斗星君年紀大了,見慣了各種場面,此時也不在意旁邊開始議論紛紛的賓客眾人,只用那雙混沌的眼睛望著廣胤,語重心長,「難道殿下忘了,三千年前在凡界,與您結發相伴,發誓共度此生的,是哪位仙家嗎?」
聽得此秘聞,人群霎時騷動起來。
嬰勺自然猜到了是誰,掐著司命的手臂,恨恨地道:「讓他背叛我師父,哼,負心漢,活該有人砸場子!」
司命臉上則露出一抹憂色,也顧不得痛,搖搖頭道:「殿下此番心意堅決,南斗星君如此……我怕會弄得更僵。」
流言蜚語頓時滿天飛,聽著那些無根無蒂的猜測,流琴即便修養再好也終於按捺不住:「南斗星君,殿下於凡界歷劫時自有一世命格,當初發生之事與今日無關,以凡人之軀與人成親,如何作數?難道殿下若是娶了個凡人,還得追著那凡人生生世世與之相守?」
「公主此言差矣。」南斗星君撫了撫花白的胡子,搖搖頭道,「殿下當初於凡界的命格中確實有一樁婚事,且那婚事到最後也成了,自然不作數。然而殿下在凡界乃是走的修仙一途,修成仙身後與人成親,且對方乃是正經天族人,彼此按照天界禮節焚香以告青冥,這一樁婚事在當時便已載入老朽的婚媒簿子里……」說著從一旁的童子手中取過一冊厚厚的本子,翻了翻,翻到一頁停下,湊近了仔細念道,「對,就是這個,大翎二百一十六年十一月初一,息衎與曦——」
一道破風之聲倏然打斷了南斗星君的話。
一枚尖銳之物承載著強勁的法力自高空而來,直刺高台,玉階陡然裂開,一枚東西深深地扎入廣胤身前的地面。
所有人悚然一驚,霎時望向天空。
唯獨廣胤,待灰塵散去,目光落在足前,瞳孔微微一縮。
他看得真真切切,那刻入足前玉階的東西,是一支桃木簪。
他倏地仰頭,只見天空遙遙的兩個黑點瞬息之間已至山頂,白鶴羽翼寬大,其上立著一名白衣女子,墨發藤蘿,驚為天人,眉眼漆黑,舉手投足渾然尊神氣度,卻隱隱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