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纖毫畢現(1 / 2)

落神賦 朝情慕楚 1506 字 2023-02-21

弈樵出門時,恰逢流琴走來。

流琴礙於面子還欲行禮,這回弈樵卻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走了,看上去神色不豫。

流琴也未久看,只來到書房門前,對門童道:「殿下眼下可休息好了?」

門童沒料到流琴去而復返,且恰好碰見了弈樵,這下不能再搪塞了,面露難色:「這……」

房中卻忽然傳出來一個聲音:「讓她進來。」

流琴一喜,趕忙望向那門童。

門童恭敬地低下頭,沖門內道了一聲「是」,繼而往一旁退開,為流琴打開了門:「公主請。」

流琴理了理鬢發,再拂了拂衣袖,這才邁步走了進去。

廣胤坐在書桌後,安魂傘已經收起來,身上披了一件墨色長衫,行雲流水落在桌案與地上,而那眉眼卻顯露出冰冷的鋒芒。

流琴進門,正巧廣胤停了筆,從桌案後抬起頭來,那冷峻嚴寒並著剔透血色的眸光直入她眼中,令她霎時間汗毛倒豎,寒意從脊背躥上來,僵在了原地。

然而廣胤僅僅是隨意掃了她一眼,便重新將目光落回桌案上的書冊,執起筆,淡淡問道:「你來做什么?」

流琴自然曉得先前那門童不讓她進來必然是廣胤的吩咐,但也不敢表現出任何不滿,更不敢當面質問,眼下雖然境遇冷淡,卻依舊盡力保持著良好的儀態,行了個禮,道:「殿下自大婚後久久未歸,流琴著實擔憂,因此見殿下回來,便前來見一見殿下。」

「本君此番回來是為公務,以後若無要事,便不要來了。」廣胤頭也不抬。

流琴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但還是屈膝道:「是。」而在這之後廣胤便沒有給她任何回應,一時間有些進退兩難。

她定了定神,雖然出了這么些亂子,但那一紙婚書還是好端端地放在那兒,且在婚禮上廣胤對曦和表現得那般絕情,舊情定不會再死灰復燃。這么一想,她便又有了些許底氣。

緩步行至桌案邊,斂起袖子,執起墨錠,緩緩地在硯台里磨了起來。流琴一邊磨墨還一邊瞟廣胤的臉色,見其並無厭煩之態,便放下了心服侍。

她瞧了瞧桌案上的那些書冊,都是些公文並著一些古籍功法,但廣胤看得慢,想來也並不太緊要。於是一直在想如何開口的流琴便小心翼翼地出了聲:「殿下……先前在青要山,流琴表現得失態,還請殿下容忍……將來流琴常伴殿下身側,必會好好修身養性,習天宮禮數。」

她所言自然是在曦和出現後的過度驚嚇與口不擇言。

那一日事後,六界中不少難聽話甚囂塵上,難免不曾傳進廣胤的耳朵里,她擔心廣胤會因此輕視自己,而他們雖然有婚約在先,但廣胤至今未曾提起完婚之事,也令她心中相當忐忑。

她深思熟慮說出這番話,本意便是想提醒廣胤成親一事,而那一直低頭看書的廣胤,倒也似是十分配合,忽然淡淡的笑了一聲。

流琴心中一喜,以為他終於記起了這檔子事兒,誰曾想,廣胤只是笑了一聲,連手中筆都未停,口中說出一句話,那話中的意思令她再難以維持面上苦心經營的笑容。

他說:「如果是她,必然不再屑於提起此事。」

如果是她……在南斗星君說出那樣的話之後,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轉頭就走。她是那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一個人,她看去溫柔,實則有自己的驕傲,驕傲得甚至目中無人不可一世,誰都攀附不起。

她很寬容,卻有自己的堅持,有些瑕疵她永遠都容不下,就算要把自己弄得頭破血流。

廣胤又片刻的失神,繼而又兀自苦笑了一聲,自言自語一般地道,「是了,你終究不是她。」

這回流琴終於變得聰明了。

她無論如何也不會不曉得他口中這個「她」是誰。曦和已是她數千年的眼中釘肉中刺,三千年前,曦和從大翎消失的那一刻,她便以為自己贏了,誰想到在成親之後,廣胤竟然碰都沒有碰她一下,她雖然是他名義上的妻子,卻如尋常陌生人一般無關緊要。這三千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廣胤,而一年前,在天界營帳里看到曦和的那一眼,又令她猶如被尖銳的木樁刺入心口,嫉妒、憤恨與不甘紛紛涌上心頭,不過這一次,還是有人幫著她。而且直到前一刻,她還依舊以為,自己又一次贏了。

為什么,為什么她在背後默默地愛他、注視他這么久,他卻絲毫不願意回頭看看自己?時至今日,他心中竟然還惦記著那個女人!

流琴心中激憤,待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將心中所想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