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要收獲就必須付出。
若是求一求,就能如願,這世間哪里還有意思。
繞過熱鬧之地,往東走,卻是一條幽靜小路,兩邊種了青竹,綠影重重,像是海浪,風吹過,就有沙沙之聲。
此時天晴,陽光溫煦落在身上,更覺此處舒服。
竇妙腳步都放慢了些。
明玄大師的住處就在盡頭。
他住在竹屋里,擺設簡陋,看似清心寡欲。
「進來坐罷。」見三人在外頭行禮,明玄大師出聲邀請。
他年近六十,白發白須,而臉上皺紋卻不多,真正的鶴發童顏。
秦玉與他早就認識,當年秦玉是京都才女,十六時以一幅白馬圖揚名京都,得明玄大師稱贊,二人已有十幾年的交情,她笑著介紹竇妙:「大師,這位便是竇二姑娘。」
明玄大師抬眼瞧向竇妙。
竇妙微微一笑,並不拘束。
明玄大師單刀直入道:「你畫法迥異,可有何原因?」
竇妙道:「自是有原因的,其實我幼時見過這種奇畫,可也只得幾眼,後來跟隨秦夫子學畫,有些基礎,那日突發奇想,畫來玩兒,也不曾想與大師看。」
這是大實話,她上輩子學習好歸學習好,可從沒學過畫畫的,那西洋畫也是偶爾見到幾次罷了。
明玄大師白眉一動。
他伸出手撫了撫胡須:「你倒算坦誠,老衲曾見過一幅畫,乃別國畫師所作,便是與你這差不離,只你既是不懂畫法,自己摸索,實屬不易。」他道,「你在此畫幅細筆畫。」
竇妙一怔。
秦玉笑道:「叫你畫便畫罷。」
竇妙哦了一聲,見明玄大師書案上筆墨,便道:「大師,可是能用這些?」
「是,隨意罷。」明玄大師在遠處坐下。
竇妙就叫竇余祐給她磨墨,她自己挑了好幾管筆出來。
秦玉也坐在旁邊看。
細筆畫十分精細,不是一蹴而就的,故而竇妙略一構思,打算畫幅簡單的,這樣費的時間短,不至於叫眾人等待,但便是這樣,也還是足足花了兩個時辰之久。
期間誰也不曾說話。
明玄大師見她畫完方才過來。
他瞧得一眼,便道:「這是靈慧寺的竹林。」
竇妙大為吃驚:「大師,您如何得知?」
她之前見到明光寺的竹林,不由想起在揚州,在靈慧寺度過的那段時光,靈慧寺也是有一片竹林的,她很喜歡去那兒。
明玄大師道:「老衲雲游四方時,曾去過靈慧寺。」
「那您一定見過慧能大師?」竇妙道,「我幼時入了魔障,慧能大師曾助過我。」
當時她剛剛穿越,見到自己身在這吃人的世界里,尤其對女子,更是如此,便一心想著回去,做出了許多古怪的舉動,把竇光濤夫婦嚇得不輕,聽說慧能大師法力無邊,就送了她去,後來果然好了。
明玄大師笑起來。
竇余祐抽了下嘴角,這等不光彩的事還拿出來說呢。
明玄大師道:「慧能大師精通佛法,你得他相助,乃是福分。」他指了指竹林,「這畫畫得很好,小小年紀有此等功力,難能可貴,你除了畫畫,還學什么?」
竇妙道:「樣樣都學。」
「貪多嚼不爛,以後你專學細筆畫,定會有非凡成就。」明玄大師道,「此前你畫的大雁圖,此畫法講究真切,與細筆畫有異曲同工之妙,只到底是他國所物,你無需再學,將此優點用於細筆畫,方才是正途。」
他一針見血,竇妙恍然大悟:「多謝大師提點!」
她收起畫卷,與明玄大師告別。
明玄大師道:「一年後,你再來此。」
那是還願意指點她的意思,秦玉大喜,忙讓竇妙行了大禮。
三人出來,走到竹林間,遇到一位姑娘,那姑娘抬起頭,見是竇妙,笑道:「原來是竇二姑娘,可還記得我?」
她長得可愛,圓臉杏眼,可竇妙竟不記得,因往常都是隨著竇慧,竇琳二人,竇慧八面玲瓏,周到體貼,總是會事先提醒,故而竇妙還不曾遇到這種尷尬事。
見她一時不答,那姑娘露出絲慍怒,但很快就消散在笑容間:「你不記得也是常理,我們好似才見過一面,我叫吳瑞芝。」
竇妙笑道:「吳姑娘。」
吳瑞芝道:「見你從那頭來,可是見過明玄大師?」
「是,明玄大師指點了一二。」
吳瑞芝見她手里還拿著畫卷,一伸手道:「可否讓我瞧瞧?」
竇妙自然不會拒絕。
吳瑞芝拿過畫卷看一眼,臉上閃過驚詫,隨後就笑起來,很不吝嗇贊語:「畫得真好,我從未見過把細筆畫畫的如此細致逼真的人呢,當然,那些畫師算不得。」她隨後就道,「下回我請你來府里玩,你莫要拒絕呀,我也認識幾個畫畫了得姑娘,咱們互相切磋學習,可好?」
她態度誠懇,竇妙便應了一聲。
眼見她走了,吳瑞芝嘴角挑了挑,像是遇到很值得高興的事情,看得會兒竹林便轉身離去。
竇妙三人一路出去,到得寺門時,迎面就見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像是等了許久般的走過來,把食盒遞到竇妙面前:「妙妙,你餓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