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澤眉頭皺了皺:「你不知道?皇後娘娘一直身體都不太好,聽父親說,已經有一兩年了,所以……」他嘴角一挑,「看來你真不知情。」
知情什么?
竇妙起先有些茫然,但很快就聯想到那件事,所以周家才迫不及待要把她送入宮,趁著皇後娘娘還有些影響力,把她捧上去?
原來周家是打的這個主意!
這樣,竇妙能照顧下皇後的小兒子。
如今,親娘一死,這皇子的命運,就全看他老爹的意思了。
竇妙嘲諷的笑了笑:「不過周家可能沒想過,皇後會死的那么快。」
別怪她沒什么同情心,對於玩弄自己命運的人,她實在同情不起來,說到底,是犧牲別人幫助自己。
什么皇上的寵愛,怎么也得問問她要不要罷?
宋澤道:「是。」
皇後一死,依附她的勢力必將會慢慢衰落,而他的朋友咸陽王李煊,將會站在更為有利的位置。
失去娘的四皇子,與有正得寵的母妃的五皇子,皇上的動搖,太子之爭,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已經完全失去了平衡。
竇妙看向宋澤道:「你說,我竇家會不會受到波及?」
她難得的露出擔憂。
可見她對自己的娘家,還是很關心的。
宋澤賣關子:「你是請教我?」
竇妙真的想知道答案,大方道:「是,畢竟這些朝政之事,你比我了解多了。」
「你要是一直有這樣的態度,該多好?」他坐下來,差遣她,「給我倒盞茶,我現在很口渴。」
竇妙聽話,真給他倒茶:「我恩怨分明。」
宋澤一笑,看她長袖擺動,修長的手指按在壺柄上,姿態優雅,再看表情,面色柔和,她有很安靜的一面,也能溫柔。
可偏偏不願對他展露。
他拿起茶盞一口喝了:「眼下還不知,不過照你父親的作風,應不會受牽連。」
竇光濤的老實本分是出了名的。
竇妙稍稍放心,二人說了會兒就睡下了,還是各占半邊床,這幾日,竇妙都覺得他們像是舍友了。
到得第二日,皇後的死訊才發出來。
個個如喪考妣,王府也掛了白燈籠,再也不見鮮艷的色彩。
幸好與明玄大師的約定在下旬,出門也方便些,竇妙這日與鍾氏一提,便坐了轎子前往白馬寺。
誰想到剛剛到寺門口,竟看到宋澤等在那里。
她驚訝:「你怎么在這兒?」
「昨日聽你吩咐丫環。」宋澤道,「我今日正巧不忙。」
竇妙沒有拒絕他,二人並肩走上階梯。
她沒有戴帷帽,路上行人來去,免不得都往她臉上看。
宋澤不滿,可轉念一想,兩人關系那樣,要她遮掩什么,難道還有人敢搶他的娘子不成?也就隨她了。
只沒有話說,總是尷尬,行到一處竹林,他心頭閃過一處景色,忍不住道:「靈慧寺的竹林與這兒很是相像。」
「是。」竇妙道,「我上回給明玄大師看的畫,就是畫了那邊的竹子,明玄大師一眼就看出來了,你知道嗎,原來他去過呢,言辭間也很敬佩慧能大師。」
宋澤聽了笑一笑:「明玄大師早年四處游歷,想來去過也是常理。」他側頭問竇妙,「你就是用這竹子圖叫明玄大師大為稱贊的?」
「也沒有。」她搖搖頭,「明玄大師叫我以後專注細筆畫,說會有大成就,只不知道我會不會讓他失望。」
「應該不會,我前幾日見你畫白鶴圖,很有風采。」二人雖然話不多,可住在一起,互相做什么,不可能不知道,「畢竟你投入了很多精力。」
竇妙笑起來:「但願罷,就怕說不好,再來一年之約呢。」
她此時看向他的目光,帶著善意,好像因為他誇贊她,很是高興。
這一刻,有著孩子般的天真。
他微微垂下眼眸,走得會兒,輕緩道:「你看,其實咱們兩個也可以好好相處。」
竇妙怔了怔,半響她點頭道:「是,只要你不強迫我。」
強迫她接受不喜歡的。
宋澤胸口一窒。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到明玄大師那兒了,看到宋澤也來,秦玉有些驚訝,但很快就行了一禮道:「世子,夫人快些進來。」
明玄大師還是老樣子。
半句廢話不說,就叫竇妙畫圖。
竇妙這一年磨練了不少,畫幅圖速度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很快就完成了。
她拿去給明玄大師看,明玄大師很認真的鑒賞了一下,摸一摸胡須道:「不錯,一日千里,你沒叫老夫失望。」但他說完,卻讓宋澤跟秦玉避開,淡淡道,「你畫了獵人圖,可是有什么深意?」
畫中,美麗的梅花鹿在林中散步,獵人在樹後張開了弓,鋒利的箭頭在陽光下閃著星子般的光。
叫人的心揪起來。
優雅閑散的鹿,永不知獵人的殘忍。
竇妙朝明玄大師行一禮,恭敬道:「我確實有事請教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