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方鑒樓再遇(二)(1 / 2)

貴女嬌寵記 鏡鸞沉彩 2033 字 2023-02-21

趙琰輕輕揉了揉額角,這才想起今日似乎忘記關了那暗門了,倒叫一只漂亮的小貓兒偷溜了上來。

他靜靜坐著,並未出聲,只放下書卷,背脊閑閑靠在雕刻著夔龍雲氣紋的金絲楠木椅背上,中間隔了一層墨綠色印墨色竹葉紋的錦緞靠墊。修長的右手放下書卷,隨意搭在桌案上,頭微偏,露出線條俊逸美好的側顏,好整以暇地看著那只小貓兒,頗感有趣。

她那張臉也真是豐富多彩,跟發現什么了不得的寶藏一樣,一會兒震驚,一會兒喜悅,一會兒沉思的,剔水靈動的眼睛就粘在書簡上,再也抬不起來了。

窗外又簌簌下起了雪。阿凝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雪青色的斗篷系帶斜斜歪在一邊,頭上的五彩流蘇穗子垂在頰邊,從側面隱隱露出那纖長細密又微微翹起的睫毛,蝶兒一般安靜棲息著,偶爾顫動一下,振翅欲飛。趙琰坐在那里看著,一身月白暗綉竹葉紋錦袍清雋俊逸。他身後的琉璃窗,透出外面一片蒼茫雪色。

趙琰回過神來時,周身都僵了。他轉頭看了眼窗外的鵝毛大雪,唇邊透出一抹笑意來。

大約一個時辰了吧?這小姑娘倒是坐得住。

他回頭,又重新拿起書來自顧自看著。至於那只小貓,就姑且讓她看一回好了。

一整個架子幾乎翻得差不多了。阿凝抬起頭,瞧著書架最高層那幾部尤其厚重的書冊,紙張都泛著淡淡的黃色,她垂涎欲滴。

這里的書架不同下面幾層,做得極高。阿凝一眼就看見旁邊有供人往高處拿書的木梯子,當下毫不猶豫爬了上去。

細小的胳膊伸上去夠書,還是差了一點。她心里一急,踮起腳來夠,順利將書抱進了懷里。她准備下梯子的剎那,一不小心看了眼腳下,高高的落差讓她心頭驟然生出巨大的恐懼感,雙腿一軟,一頭栽了下去!

她嚇得都來不及尖叫,緊緊閉著眼,臉色煞白,卻沒有如預期一般掉到堅硬的地上,而是被人及時撈住了。

鼻尖恍惚拂過一絲清梅冷香。

趙琰將她接住後,又速度極快地放下了她,自己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這么猝不及防的,差點讓阿凝再次跌倒在地。

阿凝扶住書架站穩了,抬眼一瞧,卻見身形高出她一大截的年輕男子立在一旁,月白的衣袍,俊美的容色,氣息清雋不似凡塵。

他紅而薄的唇角微微勾著,不待阿凝開口,便道:「你不止怕血,還怕高?」

阿凝自然也認出了他,這會兒瞪圓了眼睛,「你怎么會在這里?」

他眉峰一挑,閑閑道:「這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

阿凝這才看見窗邊的桌案椅子,桌案上擺了筆墨紙硯並一整套白玉雕的筆架、筆洗、鎮紙,還有雙螭紋的黃玉臂擱。地面靠近桌角處掉了一卷書冊,是他剛才出手救她時落下的。

她愈發驚詫了,「這是你的地方?」那雙眼睛水潤潤亮晶晶的瞧著他。

趙琰看了她一眼,扭頭轉身回到窗前坐下,兀自重新拿了本書繼續看,姿態優雅閑適,聲音淡淡道:「看完便早些走。以後不要再上來了。」

阿凝這會兒知道自己是不問自看了別人家的東西,多少有些訕然,但想想又不對,就這么抱著一本磚頭重的書走到男子跟前,義正言辭道:「這里怎么會是你的地方?只要是我大齊子民,方鑒樓人人都可進。」

趙琰原本不想理會這小丫頭,可她頭上的五彩流蘇微微盪著,讓人心癢,他一時集中不了精神。

放下書,男子看她粉嘟嘟的臉,還有被那本巨書襯得愈發小巧玲瓏的身形,忽然笑了一下,一張本就禍水的容顏愈發俊美無雙,「這里我說了算。方才我還救了你,你難道不應該聽我的?」

阿凝覺得他邏輯有問題,繼續理論道:「為什么你說了算,雖然你打架厲害,但這里是京城,是講國法的。還有,你雖然救了我,但不能因此我就不來這里。」說著,她還抱緊了懷里的書,生怕別人搶去了一般。

她還想著以後多來幾次,把這里的書都看完呢!今日怎么看得完?

趙琰沒想到她這樣堅持,小小的年紀倒伶牙俐齒的。不過沒關系,他可以循循善誘。當然,若是陸青山知道他的主子正對一個小姑娘循循善誘,大約下巴都會掉下來。

「這里是我一個人的藏書之地,」趙琰道,「這里的書都是我的,當然是我說了算。可聽懂了?」

阿凝一愣,想到這些寶貝都是他的,而他不想給自己看,當下心頭跟剜了肉一樣疼,垂死掙扎道:「你……你為何不把書藏在自己府中,而要藏在這里?」

趙琰當然不能照實說因為這里是個暫時隱遁的好地方。他淡淡一笑,一派高華矜貴,聲音低醇悅耳,「因為這里風景好。」

阿凝看了眼窗外雪景,也不得不承認這里風景的確很好。方鑒樓樓層雖不多,但做得很高,這扇琉璃窗幾乎能看到半個上京城。

如今外頭正是茫茫一片。屋內暖香襲人,書墨陣陣,的確是看書的好地方。

阿凝心里那叫一個郁悶啊。可是那又怎么樣呢?她不情不願地放下懷中那本書,在男子面前站著不動了。

男子已經低頭去看他的書了。

沉默片刻,阿凝還是不死心,「既然這些書是你的,那能借我看幾日么?」

果然,趙琰頭都不抬,干干吐出兩個字,「不行。」

小姑娘低下頭,雙手握了握,頓了一會兒,終於慢慢轉身准備走了。

那身雪青斗篷還落在地上,她走過去彎腰撿起來,伸手一看,這才發現右手的小指上有一道細小的口子,流了殷紅的血。

大約是方才從梯子上掉下來時,不小心劃到了。

阿凝低頭看了看手,也不敢去碰那斗篷了,正不知該如何是好,身後傳來男子的聲音,「不是暈血么?怎么這會兒不暈了?」

不知何時,修長的男子已經站在她身後。目光落在那染了一線鮮紅的白嫩纖指,閃了閃。

阿凝嘴一抿,不屑一顧道:「這才多少一點血,當然不暈。」為了證明自己不暈,她還特地把手指拿到眼前看。

下一刻,就有雪白的布條從身後遞過來。她驚詫了一下,那布條已經纏上了自己的手指。

他只是隨便纏了下就松手,阿凝很上道地自己接住,仔仔細細纏好了。

她不曉得他哪兒來的布條。看著絲棉的材質,倒像是帕子撕成的。也就是說,他身上有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