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靈州行(1 / 2)

貴女嬌寵記 鏡鸞沉彩 2598 字 2023-02-21

榮宛聽說阿凝要去靈州的事情後,終究沒忍住來找阿凝。

「我知道你不願意見我,但有些事情,我想同你解釋清楚。」她這回出門大約是連詹氏也瞞著的,穿得極為素凈。阿凝這才發現,她這張臉若是不施粉黛,瞧著實在遜色多了。

可憐了龍章鳳姿的鄭王殿下,一氣娶的三個姑娘,姿色最好的這個,在阿凝看來也就那么回事兒,而且脖子上還有一塊好不了的疤。

「以後咱們只怕找不到單獨說話的機會了,所以這次特地來找你。」

「找我做什么?你說吧,我聽著。」阿凝淡淡道。

她頓了頓,仿佛在思考如何組織語言。她把帶來的包裹打開,取去一只黑漆描金的盒子,「六妹妹,當年你送我的張九軒的那套翡翠玉兔,我給你送回來了。這幾年我一直好好保存著,如今完璧歸趙。」

阿凝這才詫異得瞧她一眼。打開盒子,的確是那套多年前她送給榮宛的珍品。幾只玉兔形態各異,嬌憨可愛,小時候最愛把玩的東西,這會兒似乎沒以前那樣喜歡了。

「當年是我不懂事,奪了六妹妹的愛物。」

「這是我心甘情願給你的,怎么是奪呢。」阿凝將盒子蓋上,又笑道:「不過姐姐既然送還給我,我也不好推辭,就收下了。」

張九軒的東西,她才不會傻到推回去呢。

沉默半晌,榮宛神色猶豫,道:「兩年前你在浮雲街遇險,我若說我也是被逼的,你會信么?」

阿凝看她一眼,沒說話。

「我不想那樣做的,可是母命難為。而且,當時我外祖家有把柄落在宣王手上,只能為他效力。我母親也是沒辦法,只好答應下來。而且我當時並不知你會有生命危險……」她說著說著,便落了淚,「我以為,你若是同宣王好了,以你的身份,宣王又怎能不娶你?同時也可解了詹府的危機。所以我……」

「夠了。」阿凝打斷她的話,「你自己到底是個什么心思,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要以為我和我娘那樣還好說話好糊弄。」

「六妹妹,我知道那件事是我對不起你。我身上這個疤痕,或許就是我的報應。可是,你難道就不給自己以後想想?」她擦了淚,又低聲續道:「你我同出自榮府,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兒呢。我瞧妹妹的姿色和才情,日後要不是嫁皇宮內苑,也必是顯赫豪門。我雖然只是個側妃,但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你我若是相爭,只會兩廂受傷,可若是能互相扶持,不是兩全其美么?」

其實榮宛說的不無道理。若是阿凝氣量大些,指不定就答應了。世上沒有真正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如今就立場來說,她們的確是利益相關的。

榮宛也不擔心阿凝會嫁鄭王,因為鄭王已經有了正妃,以阿凝的性子,又怎肯給人做小?

可惜她算錯了一樣,趙琰。阿凝如今覺得自己以後十有*是嫁給他的,而他……他說過不要側妃的,所以阿凝覺得自己沒必要榮宛的扶持。

榮宛又道:「我聽說你要和祈王殿下要去靈州?姐姐是為你好,姐姐告誡你一句,祈王殿下,遠不如他表面上的無害單純。妹妹,你若跟他走得太近,可是十分危險的。」

阿凝笑了一聲,「四姐姐說的我記下了。」

從某個層面上來說,趙琰的確很危險。可是阿凝知道,他對她還是好的。每次他看她的眼神,情意滿得都要溢出來,若這都能做假,阿凝就算輸了也認栽。

阿凝站起身,就喚錦珠來送客。

榮宛最後道:「六妹妹,這是我最後一次來找你了。同你說完這些,不管你作何想法,我都不後悔。只是,我也有我自己的驕傲,以後你若不願見我,我也不會再來糾纏你。」

榮宛回到尚書府,香雲已經把改過後的喜服送上來了。榮宛試穿了一回,又坐在鏡子前面發呆。

她想,若是她能有阿凝的容貌,便完全不需要這樣低下身段去尋她做盟友了。

只可惜,同人不同命。

接下來的日子,榮宛都在各種繁瑣禮儀中度過,也沒了心思想別的。

鄭王大婚那日,上京城的確熱鬧極了。鄭王府一片喜慶的紅色,待賓客散盡時,一身大紅錦袍的鄭王殿下去了正院歇息,偏院的榮宛則自行卸下衣裝釵環。香雲給她散下發髻,一下下梳理著如瀑般的長發,榮宛下意識地朝院外望了好幾次,香雲瞧著不忍,低聲道:「按照規矩,今日鄭王是不能來的。姑娘……側妃娘娘您先歇著吧。」

榮宛沉默不語。香雲哪里知道,趙琮當初和她正情濃的時候,曾經說過,大婚之夜要擁著她一起觀花賞月。

窗外的月亮圓得沒有一絲瑕疵,月下一叢美人蕉,散著裊裊余香。花月正好,人卻不在。

大約,他只是一句戲言吧。

當榮宛在紅燭下對鏡自憐時,阿凝的日子其實也沒有多好過。

她雖然是和祈王殿下一同去靈州,可一路上二人能獨處的機會其實很少。同行的不止南山先生,還有南山先生如今的學生張景闌,另有丫頭侍衛隨從,前前後後也有不少。眾目睽睽之下,榮六姑娘自是典雅端儀,一絲錯兒也挑不出的。

趙琰邀南山先生同往,不過是為了阿凝的名聲,免得被人知道二人獨行,難免說長道短。誰曾曉這丫頭這樣心狠,走了幾日,連個眼神都沒和自己正經對上過。

趙琰覺得挺郁悶,反觀阿凝,卻再開心沒有了。她從沒出過遠門,出京後一路往西,雖然輕易不能下馬車,可從馬車簾縫中看著外面與京城大不相同的風土人情,也夠她驚奇的了。

這日,趙琰特意騎馬而行,走到阿凝的馬車邊上,余光瞟到馬車簾子掀開了,一雙滿是好奇的璀璨眸子偷偷探了出來。

一身月白底子蘭草刺綉華裳的祈王殿下立刻目不斜視,坐得端正筆直,心里卻得意得什么似的。她也是想他的吧,不然也不會偷看他了。

「殿下!」

正想著呢,就聽見阿凝低聲喚他。趙琰微笑著瞧過去,卻見一張玉色芙蓉的小臉,一雙大眼睛正朝他一個勁兒使眼色。

趙琰不解其意,湊近過去,阿凝嘟了嘟紅唇,小聲嗔怪道:「剛才官道旁的樹上有一只色彩斑斕的翠鳥,殿下擋住我看鳥了!」

趙琰臉色瞬間有點綠,結果這小丫頭還沒心沒肺地只顧趕他走。

祈王殿下心里十分郁結,心道這小丫頭如今愈發不把他當回事兒了,得好好治一治。

他不知道,回去車里的阿凝正在低聲偷笑呢。他過去時常逗她,這回也該讓她逗一逗了。笑後,一時又想起方才那個挺拔如青松清雋如蘭草的身影,心頭劃過柔軟。

這日夜里,幾個人尋了一處潔凈的三進院落休整歇息。若說這出門一趟,阿凝最不喜歡的,就是夜間住宿。便是再好的客棧,在阿凝看來是個破舊不堪的。第一夜住過客棧之後,阿凝身上竟硌出了不少紅痕。大約是錦青告訴了趙琰,後來一行人便再也沒住過客棧,每回都是租一處干凈整潔的院落,換上上好緞面的錦衾被褥,還置了天青水碧的紗帳、鏤雕纏枝花紋的金猊香爐,阿凝便睡得很安穩。

錦珠和錦青正收拾房間時,阿凝就坐在窗前寫信。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婉轉琴音。

這琴聲繁復精妙,透著連綿情思,仿佛能扣住人的心弦。

阿凝聽得出來,這是南山先生在撫琴。

聽了一會兒,她按捺不住,換了身白底綉大朵粉綉球花的對襟束腰襦裙,挽了個流蘇髻,走到了前院里。

前院里種了兩排青松,一叢木芙蓉。花木上掛了許多燈籠,將院子照得亮堂堂的。一身寬袖長衫的南山先生低首撫琴,一旁還坐了張景闌。

張景闌也是雲山書院的學生,阿凝與他在錦花台上有過一面之緣,正是景元三十六年和姚沉歡爭奪畫藝魁首的那位公子,如今跟著南山先生學琴。

張景闌知道同行的有一位姑娘,但還沒見過面兒。這會兒看見月色下忽然現身的阿凝,呆了一呆,竟似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一曲終了,阿凝不禁贊道:「先生每回出手,都讓學生覺得羞愧。雖然跟著先生學過兩年,卻不及先生十分之一。」

南山先生捋了下短須,「寓情於音,是我很久以前就跟你說過的。你閱歷淺,自然彈不出這樣深斂的琴音來。若是堅持訓練,總會進益的。」

阿凝點了點頭,張景闌卻驚嘆道:「原來這位姑娘就是先生曾經提過的那位女學生?」年紀還這樣小,也就是說,當初她和南山學琴時頂多就是十歲左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