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紅樓之林家兄妹 宛舟 2031 字 2023-02-21

林錦齊帶了一份芙蓉栗子糕回家,心里還在琢磨余大人給他指點的文章錯漏,余大人任職翰林院侍讀,可以說對科舉之道頗有了解。打個比方,這就像是現代經驗豐富的老師幫忙畫了考題重點,比自己悶頭研究肯定要有用得多。

回到家中,林錦齊先過去了黛玉的院子,命人將糕點擺盤。黛玉笑著拈起一塊,小咬了一口:「好吃。」

「你喜歡就好。」林錦齊摸了摸她的頭發,「今兒一起用晚膳罷,就擺在你的院子里。」

黛玉自然點頭應是,兄妹二人用完了午膳,如今乃是初春,天兒暗得早,院子里月色皎然,林錦齊忽起了興致,命人搬了梯子過來,又取來了幾件冬日的大氅給黛玉裹上,黛玉尚有些疑惑,不明白他這些舉動的意思。

林錦齊朝她眨了眨眼,牽著她的手,兩人一道順著梯子爬上了屋頂,鄉間的別庄屋頂都是平坦而寬闊的,林錦齊只簡陋的在地上鋪了一層軟毯,與黛玉一同坐了下來。

黛玉的小臉被夜風吹得有些泛紅,她是頭次坐在屋頂上,不禁覺得有些新奇,看了看四周的景致。

林錦齊環抱了手含笑望著月色,目光看得有些遙遠。

黛玉握了握他的手,這些日子以來,林錦齊用功讀書的光景她都看在眼里,其中有多辛苦自不必說。他如今是林家唯一的繼承人,身上自然也擔負著很大的責任和壓力。若不是他在外為了林家的事情奔波應酬,她如何能安安心心地待在家里,過著這般閑適的日子?

黛玉想了想,忽然開口道:「其實哥哥見識過人,身上有沒有功名又有什么要緊?」

林錦齊笑了笑道:「虛物總是抵不過現實的籌碼來得重要。什么情分,忠義,不過是人心中的一念之差,若是將希望全部寄托於此,到最後結果如何,誰也不能知曉。我們如今能得別人客氣相待,不過是受了父母祖蔭之庇佑,而且別人瞧著我以後可能有所作為罷了。若是我十年八年的毫無成就,林家自此沒落了,到時候我們可能就要受別人白眼了。反之,以後我正正經經地科舉入仕,誰敢欺侮我們?」

黛玉聞言,也想起了自己昔日做的那個夢,心中忽有所悟。

為何木石盟約抵不過金玉良緣?只不過是她父母皆亡,林家自此無後,已算是沒落了。而薛家當時的財力卻能幫助賈家渡過難關,寶釵的性子也對寶玉讀書上進更為有利。自古婚姻乃是結兩姓之好,是兩個家族之間的盟約,而她林家當時成了那樣,又何談助力?

雖說賈母待她極好,可這其中的真心又有幾分,最終還不是抵不過金玉良緣的籌碼?在夢里她一心將希望寄托於賈母與寶玉的「真心」上,殊不知最後仍是落了個那樣的結局。

黛玉心中意動,可看著林錦齊消瘦的臉頰,仍是覺著有些心疼:「哥哥用功念書,可也要擔心自己的身子,我聽下人說哥哥念起書來飯都不吃了的,這樣如何能行?往後不管是為著什么,每日的膳食總是不能缺的。」

「好,我都聽你的。」林錦齊眯了眼笑。

春夜偶有微風吹過,卻也不是很涼,反倒是帶著一股濕濕潤潤的氣息,四周靜然無聲,月色皎然,兄妹二人就這樣安靜的坐著,說不出的閑適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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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西北。

「王今,王今,你堅持住啊!」幾個兵將抬起了一個渾身血肉模糊的人,一個將軍打扮的人著急地大喊,「你們小心點兒,把他抬到後方去!」

將軍心中焦急,這個王今入伍後,拜入了他的麾下,因為作戰驍勇而頗得他的賞識。今日作戰時,他被敵軍的將領從背後砍了一刀,失血過多,眼看著就要支撐不住了。

不遠處,兩方陣營還在激烈地廝殺著,戰鼓響徹天際,不斷地有人倒下,鮮血染紅了大地,許多將士殺紅了眼,哪怕身上已經中了幾只羽箭,仍在揮刀砍殺著敵軍。

這個名叫「王今」的少年被抬到後方軍帳中,他身上的盔甲已經染滿了鮮血,臉上更是滿臉的血污,可若是細看,不是周晟又是誰。原是他隱姓埋名地來了西北參軍,化名為王今。

「快叫醫師過來!」將軍朝著帳外大喝。

此時天色已暗,帳中燃著昏黃的燭火,周晟奄奄一息地倒在床上,背後的傷口仍在往外滲血,一身血肉模糊的樣子令人看了便心驚肉跳。

「報告,醫師人手不夠了!」

將軍聽了這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大喝道:「無論是誰,快找個會包扎的人過來!」

不多時,一個醫女背了個葯箱匆匆忙忙地趕過來了,身後有人還在催促她:「念水,快點快點,將軍等急了。」

那醫女年紀輕輕的,她掀了簾子進來,臉上有些漲紅,手足無措的站著:「我,我……」

「都什么時候了,人命關天,還管什么避忌不避忌的!」將軍一把拉過了醫女,「快給他包扎上葯,先把血給止住了!」

念水點了點頭,她深吸了一口氣,鎮定地打開葯箱,幫周晟脫掉了血跡斑斑的盔甲,他背上的那道大傷口非常猙獰,看得她有些頭暈目眩。除此之外,他全身上下還遍布著不少傷痕。

他流了很多血,若是正常人流失了這么多血量,早就支撐不住了,可他是怎么支撐到現在的?

念水心中閃過了這個念頭,又連忙按下自己的心思,命人打了一盆溫水過來,嫻熟地幫他清理傷口,取了止血的葯粉過來,再替他包扎起來。興許是葯粉撒上傷口時過於疼痛,周晟竟是醒了過來,虛弱地說了一句:「水,水……」

將軍大跨步倒了一碗水過來,端給他喝下。周晟喝了水,氣力終於恢復了些,趴在床榻上喘著氣。

三年的軍營生活,少年的身量已經長足,他原本嬌生慣養的白皙皮膚已變成了古銅色,從前不沾染任何粗活的手如今常年握著刀,已經磨礪出了厚厚的繭子,他從原先一個高門貴公子,變成了如今戰場上廝殺的頭領。

將軍見他醒過來,松了一口氣,半是惋惜半是遺憾地道:「義州……怕是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