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急道:「這人都死了!讓我看什么?」
男人臉色煞白:「小金他……」
老頭長嘆一聲:「先生節哀吧。」說罷,抱著葯箱就跑了。
「大夫大夫!」男人在後面叫著。
「師傅……」學徒面露不忍。
「師傅,小公子已經去了,您——」學徒話未說完就被一腳踹了出去。
場面霎時一靜,其他學徒們都低下頭去,大氣不敢出。
「胡說什么呢。」男人冷冷地看著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的學徒。
「小金不會死的。」男人說著筆直往禁地走去。
他會救小金的。
他答應了小金。
所以小金不會死。
在禁地破敗的大門前,男人雙膝跪地,以額貼地:「師傅,弟子願獻出一切,求師傅救救我兒。」
門里,枯瘦的老頭靜靜睜開了眼睛,奇的是這老頭竟沒有眼白,眼眶中一片漆黑。
老頭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徒兒,我曾說過,閉關之時不許任何人靠近,你為何明知故犯。」
「弟子願以身為祭,助師傅療傷。」男人跪在地上動也不動。
「你這又是何苦。」門內的老頭卻遲遲不肯答應。
「求師傅成全。」
那皮包骨的老頭喉間發出一聲長嘆:「你進來吧。」
……
…………
「師傅?」那猴頭跟在我身後晃來晃去,「師傅。」
我瞥他一眼,見這猴子滿臉諂媚,越發覺得不耐煩,移開兩步冷聲道:「你跟著我做什么。」
「嘿嘿,」那猴子滿臉賠笑,「師傅,弟子知錯了。」
我嗤笑:「你有什么錯?」
那猴子一把將我按到石凳上,親親熱熱地湊過來給我捶腿捏肩,滿口胡言道:「徒弟哪都錯了。」
我見他這般無賴,一時竟是無言以對。
那猴子將三寶從我懷里拉出來丟到地上,湊了上來,輕聲道:「師傅若是在山里呆得悶了,弟子帶你出去轉轉?」
三寶本在睡覺,被他這么一丟,不高興地跳起來,呀呀地圍著猴子直叫喚。它氣鼓鼓地在繞著悟空的腳轉了三五圈,在悟空的腳上踩來踩去。
猴子不以為意,一腳將這小東西抵開,一張毛乎乎的臉湊到我跟前,笑盈盈道:「師傅可想好了?」
三寶見這家伙不理自己,更憤怒了,繞了兩下順著悟空的腿,直往上躥,最後爬到他腦袋上蹲在那不下來了。
悟空要去抓三寶,被我一把按住爪子。
我笑道:「只許你欺負它,不許它欺負回來?」
「……師傅。」這猴子罕見的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反手握住我的手。
我笑容一斂,手上抽了一下竟是抽不動。
「師傅,」那猴子笑得見牙不見眼,「咱們去山下逛逛?」
我瞪他一眼:「你想去?」
他拉著我就往外走:「師傅就當陪我。」
我愣了愣,竟沒有拒絕。
「師傅,」那猴子湊到我頰邊蹭了蹭低聲道,「殺人償命本是天經地義,師傅認為老孫做得不對?」
我抿緊了嘴唇,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
「師傅怕是認為猴與人無法相提並論?」那猴子抱著我輕聲問道。
我張了張嘴,覺得在這種時候需要反駁,卻又不知該說什么好。
「是我為難師傅了。」那猴子忽又笑了,拉著我就往山下跑。
我任他拉著跑,山頂的風迎面而來,帶著一股子清新的草木味。
「悟空。」我忍不住叫他。
「師傅。」這猴子笑嘻嘻地回頭看我。
我卻總覺得他不是看起來那么開心。
「悟空。」我突然覺得有些事情必須要說清楚。
「確實,我不認為人和猴子的性命是一回事。」
我按著猴子的肩膀將他壓在樹下。
我能夠感受到他的身體在這一刻的僵硬。
「但是,這是我的偏見。」這是我的偏見,我的狹隘,我的自以為是。我承認這些。
「我應該尊重你,尊重你的想法,尊重你的族群。」或許我還不能完全做到,但至少,我會努力去理解你,理解你的想法。
「雖然我從不認為殺人是好的解決辦法。」即使現在我也依然反對殺人。
但至少——「我為我的偏見向你道歉。」我一本正經地說著。
那猴子被我按在樹下,笑得前仰後合。
……這讓人糟心的猴子。
我不爽地挑起眉毛,危險地盯著他:「你覺得很有趣?」
「師傅。」他笑著湊到我臉側……
「師傅說的很有道理。」他笑著親了我一口。
我被他嚇得連退兩步,捂著臉半天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