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夢·零零四(1 / 2)

走廊上一片漆黑。凝聚的黑色霧氣猶如實質的盤桓在角落邊緣,風和不知來源何處的竊竊私語不斷的灌入他的耳際。那些黑氣以及可能藏在黑氣中的魔物確確實實的如母親所言,是沖著他哥哥來的。在跌跌撞撞的前往大廳時,霧氣已經零零散散的散去了許多,門和窗都是敞開的,黎明將要到來時的天光從外滲了進來,朦朧而混沌。

壁爐里燃燒的火已奄奄一息。原本懸掛在壁爐邊的短劍已經被取走,他的腳步停了一停,踮起腳將放在壁爐上的油燈和擱在一邊的小油桶一並取下來,在壁爐中借了火點著繩頭,將玻璃罩蓋上旋緊,就拎著這一輪火光跑了出去。

他遲了許多,如果換在平常時期是絕對追不上人的。庭院的鐵質大門不知被什么物質腐蝕撞擊成一團軟綿綿的廢鐵,倒在地上,他跨過這扇形同虛設的門,一眼就望見了不遠處郁積著要比周圍的夜色更濃重的一片黑霧。

他向那個方向跑去。那些黑霧絕非自然氣象形成的,而更像是有獨立的意識。他下意識的掩住口鼻沖進霧氣中,他年幼的兄長右手持短劍,左手手掌上跳躍著一團纏繞著電流的火球;幾只體型龐大帶著一股腥臭味的狼環伺著腹背受敵的男孩,爪牙抓撓著,仿佛忌憚著什么,但只需尋索到一個破綻便可一擁而上將獵物撕的粉碎。他看見男孩的一瞬間,那些狼也察覺到他了,它們別過巨大丑陋的頭顱,對著他的方向齜牙咧嘴的低低咆哮起來。

他看清那些怪物的一瞬間——它們根本就難以再被稱為「狼」!除了身體的巨大化,那些怪物身軀和頭顱早已腐爛,皮毛也血跡斑駁骯臟不堪,幾處即將脫落露出猩紅的皮膚,其中一只的眼球已經不見,只剩下漆黑空洞的眼窩。他還未來得及倒吸一口涼氣,男孩子就已經撐著這些怪物注意力被轉移的瞬間暴起。短劍在伏下從巨狼的腹下滑過的瞬間將它的腹部給割開,男孩將火球向後一擲,牽起他的手就朝外沖去。

他一個回頭,恰巧看到那只被擊殺的巨狼轟然倒塌,另一只狼的皮毛上已經燒起火來,但即使如此,它們還是同黑霧在後緊追不舍。他將手上的油燈的鐵絲柄叼在嘴上,摸出那個小油桶向身後砸去;男孩子似乎預料到了他的動作,在油桶扔向身後的瞬間點燃了一個小火星,爆炸聲在頃刻間轟鳴了他的耳際。

叢生的菌類一路上追尋著他們的腳步越過火焰向他們追來。

他們躲進原野上的一座像是已經廢棄許久的木屋時天色還未亮。男孩將門反手關上抵在上面喘了兩口氣後將胳膊劃了一道口子,招呼他在木屋中推來可以擋門的重物,自己則一邊抵著門一邊沾著血在門上快速的繪出魔法陣。撞擊、低吼和嘶鳴的風聲在魔法陣繪成開始發出淡淡熒光的那一刻被徹底擋在了屋外,他的兄長這才松下綳緊的身體,盤腿坐在地上靠著牆壁喘氣。

他將視線從窗縫中挪開,將成為屋內唯一光源的油燈放地上,面對面的同男孩子坐在地上,開口詢問:「……那是什么?」

男孩子疲倦的按了按太陽穴:「比較難說,你就把它理解成『瘴氣』吧。可以控制改造已經死亡的生物,喏,就是那幾頭大的不像話的狼。」

「書上說星隕夜是元素之力最薄弱的時候。」

「對,就算是用血繪出的魔法陣也不會堅持太久。不過足夠了。」男孩道,「太陽就要出來了。」

「你手上的傷怎么辦?我找東西給你包扎。」

「不用。你老老實實的坐著別亂動。」

「萬一感染了怎么辦?」

「不會,沒准還用的到血。別管它了。」

他停了停,還是沒能忽略像是來自靈魂方向的難過。他一點點的挪向他的哥哥,小聲的,試探性的問:「媽媽不會讓你回去了,你難過嗎?」

男孩子的臉沉在陰影中,一時之間難以被看見表情。他雖然說靠著牆壁呈現出放松的姿態,但脊背還是挺的直直的。片刻之後,男孩子道:「這毫無意義。你從來不會關注這種問題的,阿絕。」那雙漆黑的眼睛現在正盯著他,「和之前有關姓名的玩笑一樣——你為什么要跟著我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