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夢·零零十(1 / 2)

投注在身上的視線太過明顯,白十二勉強把自己黏在烤魚上的視線抬起。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燒著,火光在所有人身上籠了層橘色。胖七在專心致志的烤著魚,他的動作熟練,看上去是團隊里的廚師擔當;殷絕架著腿靠在在角落里,視線偏向橋洞外寒冷冰冷的夜空,篝火的暖色火光烘的他側臉輪廓分明,但偏偏看上去像一具難以被融化的冰雕。白十二鼓著腮幫將嘴里的魚肉慢吞吞的咀嚼著,視線剛偏上另一邊,就恰巧撞上了老三朝向他看來的笑意。

被喊做「三哥」的高大少年明顯是這個小團隊的頭頭。和其他人都不同,他已經完全發育了,無論是身高、凸起的喉結,還是冒出的胡茬都和其他還算孩子的少年完全不同。現在這只成年鵪鶉走了過來,代替銀六的位置和他說了些話;大致是問如何被人販子綁架的,之前做什么營生來養活自己,有沒有同伴之類的。白十二低著頭盯著保暖的小皮靴一言不發,他根本就沒有之前的記憶,老實說,他缺乏現狀真實性的感悟。

沒有得到任何回答,老三面上沒有表現出被冒犯的不滿。他和藹的吩咐道:「你和十一住一起,以後也和十一組隊行動。該教的十一也會教給你。」

銀六不滿了:「為什么他不是跟我一起?我可以教他。」

老三:「因為他的銀頭發?」

銀六說:「我在奔原城長這么大,還沒遇到一個發色跟我一樣的人。要不是這次中了招,我根本不知道還有另外的同族。」

烤完最後兩條歸屬自己的魚的胖七抬了抬眼,尖酸的說:「得了吧,誰不知道銀發是只能活在陰溝里的老鼠,兩條骯臟的老鼠混在一起只會被貓叼了去的。」

銀六瞪他,胖七嘻嘻的笑起來。

老三將手按在銀六肩上,制止了他要沖上去的行為,他聲調平穩的說:「老十死後十一就沒搭檔了,你照例和雀四一隊。」

銀六皺皺眉:「我不想和那個膽小鬼一起。上次他害我差點被別人發現。」

雀四蜷縮在陰影里背對著他們,即使遭到同伴的譴責也一聲不吭。白十二注意到他的腳邊放了一副吃的干干凈凈連接完整的魚骨。

胖七嘿嘿一笑:「別什么都推脫到雀四身上。我看是你自己沒啥用。」

老三說:「那就和胖七。你單獨行動再出這次的漏子怎么辦?」

銀六不吭聲了。篝火旁小心翼翼的挑揀著骨頭,竭力保持學來淑女姿態的妹九忍不住開口了:「我可以和十一一起呀。」

銀六的眼神亮了亮企盼的看向老三,結果依舊被一口回絕了:「不行。」這次老三連理由都沒給。妹九癟癟嘴,眼睛撲閃兩下就要哭,淚水都氤氳到眼眶中了,但是她抬頭一看,老三半個眼神都沒給她,只得默默把眼淚憋回去,繼續一小口一小口的抿魚肉。

這幫少年偷盜團的住所並不是橋洞。想來也是,銀六話嘮歸話嘮,倒是也不至於見面沒多久就把人往真正的老巢領。在把吃完魚的殘渣往火里一扔,叉魚的木棍收拾起來扔橋洞角落,再將水撲滅篝火,他們一隊人踩著星光往回走。

現在還未到宵禁的時辰,街上人跡稀少,但零零落落的還是有晚歸者。他們行至一處偏僻的岔路口,老三揚揚下巴示意白十二跟著殷絕,分道時銀六小聲叮囑:「明天是時光領主的安息日,教會會給平民開放。早上教會見,一定要來。」

白十二跟在殷絕身後,夜色寂靜。磚牆和雪地在月色下反射出一種安靜的銀白色,路上並無燈火,白十二只跟著殷絕黑色的背影在靜謐的巷道中行走,只覺得心底一片寧和的熟悉和踏實;就像他曾經和同樣的人穿行過夜色一般。

沿外城區邊界的一片就是由木板和油氈布搭成的貧民區,即使在寒冷的冬季,這里也並未點燃一點火星,成片的浸在黑暗中。窩棚間的空隙很窄,積雪早就化成水和泥土混成爛泥地了。他們從小道穿行過的時候甚至還能夠聽到窩棚內不加掩飾的*碰撞聲和呻吟。殷絕領著他拐進一間位置偏僻的窄小隔間,屋頂上積了雪,難以稱得上是房屋的居所看起來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殷絕讓白十二在屋里坐著,自己出去輕巧的躍到屋頂上掃雪去了。

但窄小的房間難以找到能夠稱得上的是座椅的地方,角落鋪了稻草,一層亞麻布鋪在上面,大概那就是所謂的床。雪天稻草和布料都發潮了,被褥摸上去也是濕冷無比。白十二在角落中發現了一盞油燈,但油已經用盡了。

殷絕很快就回來了。他看似漫不經心的往床榻上一坐,雙腿交疊,撐著下巴看向白十二;在白天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沉默和低存在感盪然無存,就像一條盤踞在自己領土上的毒蛇。白十二驚覺在白晝時關注了他甚久,竟一點也未發現這個少年人周身危險氣息。

他不由後退了一步。殷絕微微一笑,問道:「你從哪里來?」

白十二不知如何回答,但這次不能沉默下去了。他謹慎的搖搖頭,回答:「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