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夢·四十四(1 / 2)

這句話的表述本該沒有任何問題。

但聽上去,池篤的背後卻難以自制的起了一背的冷汗。他不知這種瞬間如履薄冰的感覺成因。冷漠,漫不經心,和話語內難以被察覺的危險,就像隔著一層迷霧踩下去就瞬間溺亡的冰層——池篤一向以自己對周圍環境的感知能力為豪,極高的環境判斷力和決策領導力也是他成為這個這個團隊首領的原因之一。

但是這次,他沒有從那只高階魔獸身上感覺到的危險,在這個並不十分顯眼的人類身上感覺到了。

或許他並不是人類。池篤糾正了自己的思維。世間一向有高階魔獸能化成人形的認知,這個男人的氣息又和傳言中的魔獸化形卻很不一致。

池篤的思考只發生在瞬間,他神態如常的注視著面前的一人一獸,甚至還有空隙在高速的觀察和分析下回答男人的問話,可他在張開嘴剛欲說話的那一個剎那,所感知到的危險就如同退潮一般飛快的消弭無蹤了。

那個男人面色如常,除去過於吸引視線的相貌外,和普通武者無異。

生生的被人從冰窟撈出,就連冰窟都不知所蹤的池篤將到口的說辭拐了個彎。

他刨去偽裝和掩飾,再匿去一部分信息,回答道:「我們來自沙諾曼帝國王都,一路沿國王大道,從守望壁壘過再穿過多巴亞葉山脈。這是條異常漫長的旅途,我並不知道能否達成使命成功回去。」

池篤偷偷的賣了個慘,以路途的辛酸和困苦向對方隱晦的示弱。殷絕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微微垂下頭來撫摸身邊魔獸的頭顱;魔獸在他手底下乖巧的就像馴養優良的家犬。池篤不敢將倏忽之間從這個黑發黑瞳的男人身上感知到的寒冷無視,盡管那種感覺就如同一個易逝的幻覺。

殷絕淡淡詢問道:「你曾當過吟游詩人?」

池篤僵了一兩秒。

殷絕抬起頭來:「或許互相自我介紹一下比較好。這是我因偶然所飼養的赤古虎幼獸。至於我的名字——」他停頓了短短一瞬,聚精會神的池篤沒有錯過這位男子臉上一晃即逝的笑容。這個笑容曖昧,平和,就如同一瞬間落在光滑如鏡水面上的羽毛;又如同一個僥幸得了糖果的小孩。

這個男人道:「我叫做吳歸。」

赤古虎頓時炸了。

聽聽聽聽,有見過這么睜眼說瞎話的嗎!胡謅著將自己這頭成年獸說成幼獸就罷了,暗示自己把實力壓抑到四階就算了,畢竟面前的這群來自繁榮帝國都市的可能根本從來沒見過真的赤古虎,瞞一瞞倒還說的過去。但是冒名頂替是怎么回事!仗著自己不能說話嗎!真·吳歸就在你旁邊你這么說羞不羞啊?!

本來渾身都寫滿了警惕的池篤一隊,目瞪口呆的直面了傳說中的赤古虎「幼崽」炸毛的全過程。包括那個黑發黑瞳的男人態度甚好的安慰和順毛。赤古虎當著外人的面沒鬧的太厲害,但也只差把人徹底撲在地上了。

不過,在自稱為「吳歸」的男人好不容易順好幼崽的毛,赤古虎氣鼓鼓的將腦袋扭一邊,他將被撲騰亂的衣服慢條斯理的扯好再看向池篤一隊的時候,池篤已經不由自主的對他降下防備心了。

怕就怕這個男人真正的控制住了赤古虎。但是看魔獸幼崽鬧騰他,和他應對的態度來看,這一人一獸明顯是合作關系。而這個男人所表現出來的人性化、柔軟和缺陷,更是讓池篤安了一大半的心。

很少有人會在陌生人面前露出窘態。不管緣由是什么,這個男人遠遠不到讓池篤全身心警惕的份上。

殊不知,他這樣的想法,正是殷絕所需要的。

冷冷的注視著悄然松了一口氣的池篤,殷絕露出一個為難的神色,提出了要求。

「我被迫進入罪魘之森已經很久了。只要不到森林中間,對這里的大致環境我還是了解的,不如讓我和小赤加入你們隊伍如何?我能給你們當向導,只要你們折返時帶上我。」

池篤只遲疑了短暫的時間,在和身邊的隊友當著殷絕的面進行簡短的表決後,就欣然同意了。

傍晚時分,池篤一隊找了塊略微平坦的地方,開始扎營,隊伍中的盜賊在扎營地附近灑下附魔加成的葯粉。篝火很快燃起來,佣兵們三三兩兩的拎著捕捉到的低階魔獸扔給隊里的廚師擔當開膛破肚。和佣兵沒幾句話就混熟了的殷絕被他們喊去當幫手,只是沒人敢使喚作為赤古虎的吳歸,盡管最開始,好幾句呼喊殷絕的「吳歸」讓赤古虎條件反射的看了過去。

他懶洋洋的趴在距離篝火不遠不近的地面上——這是對於人類和他都好的安全距離。惺忪著眼看忙忙碌碌走來走去的人們。殷絕現在扮演的是一個笑容滿面的好好先生,不過由於剛見面的威懾還在,他完好的融入了小隊中,不至於讓人排斥,也不至於讓人輕視。

吳歸是第一次親眼見識到主角的偽裝加成。

在《煉金之途》中已經更新的部分,主角從人跡罕至處前往城鎮之中,才是他真正人格魅力和一路往上爬的真正開始。只要有必要,他在社交場上混跡的如同入水的游魚。對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作者真正的將他描寫成為了一個挑撥人心,引起爭端卻在後左手漁翁之利的惡魔。

惡魔不就是這樣的嗎?揚著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接近你,直到你被誘哄著獻祭了靈魂都還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