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醒·六十九(1 / 2)

譚永言做了陳教授那么久的學生,也自然知道教授的性格。他說錯了一句話,只默不作聲的低著頭,不知道在想寫什么。

陳教授認真的讀了三遍竇佐的葯方,他沉吟了很久,慈眉善目的問竇佐:「這是你寫出來的葯方?」

竇佐低著頭,小聲的說:「不全是。」

「不全是?」

「教授您寫的葯方只給了譚隊長一個人,隊長也沒告訴別人。」竇佐輕聲細語的說,「在之前。只是我們都在忙,隊長也在忙,他無意中將這份葯方夾在了實驗室中的一本書中,就離開了。那天是我負責收撿,所以我看到了。」

譚永言猛的抬起來:「不……沒有!這張紙條我從不離手……!」

「是《苔生物的葯物指研究》。」竇佐說,「我不知道這份葯方是針對什么病症,但因為是很新奇……也是從未有過的,在現今的制葯師基礎上絕無可能的配葯手法,所以記住了。」

譚永言說:「你在說謊。」

陳教授皺了皺眉,他想聽的不是這個,竇佐的語氣很平靜,並未針對誰,這一點陳教授還是聽的出來的。竇佐只是在敘述,而他的得意門生卻在將這種類似創作靈感的敘述變為一場無謂的,低劣的爭論。

竇佐平靜的抬了抬眼,說:「譚隊長,我沒有說謊。我只是在說我寫下……不,完成這個葯方的途徑。我回家後反復的琢磨,然後才想到這次的傳染病,然後……我想通了,並在教授的基礎上做下了這樣的修改。至於之後,隊長你告訴吳歸的葯方並不是教授寫下的這份,我感覺不對,但是卻不敢多想也不敢多說,直到有人想找吳歸的麻煩,我才站出來。至於我說出的為什么不是教授的葯方……」

竇佐羞澀一笑:「我忘記了。反倒是我自己做出修改的這份葯方,一直繚繞在我記憶里……」

吳歸只覺得殷絕的說辭聰明極了!

陳教授不喜歡玩弄心計的爭論,但殷絕用竇佐的語氣和態度說的卻是一種創作的敘述,這一點是陳教授樂於聽到的。而在這場敘述中,殷絕先入為主的給教授植入了一種無辜的觀念,還徹底阻斷了譚永言可能有的辯護的路。

譚永言想把自己摘出來,無非就是說明自己遭到了陷害。教授沒醒還好說,教授現在醒了,他把錯誤的葯方給吳歸並且想直接把剛練好的葯給自己老師服用的行為就難以辯解。再加上竇佐的這次先入為主,就算是他想說是竇佐偷走了葯方,陳教授也不會再相信。

譚永言知道他的處境,他為難的張了張嘴,迫切的想要向教授闡述他的無辜:「老師,我一刻也沒有讓你的葯方離身,也沒有什么《苔生物的葯物指研究》……」

「永言。」陳教授打斷了他,「我給你葯方,就是怕我有一個萬一,也是示意你可以試著帶領你的團體制葯。為什么你不即刻將葯方拿出來,偏偏是在我患病昏睡後拿出?」

「老師,我很擔心……」

「行了,之後你單獨和我說吧。我現在老了,身體不好,不想聽這些。」陳教授轉頭,將譚永言晾在一邊,反而細細的向竇佐詢問這個葯方之間的關鍵,葯材和葯材之間的作用和聯系,以及各類葯性的良性激活關系。還因為吳歸是按照這份葯方煉制出來的人,陳教授也多和他說了一句。

吳歸原本還擔心殷絕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難以將他都覺得晦澀的葯材知識給敘述完全,結果反倒讓吳歸大吃一驚。殷絕對葯材和葯性的了解,毫不遜於陳教授。期間吳歸也將煉制葯材的關鍵——也就是操作精神力的關鍵用簡單的語句敘述了一遍。陳教授恍然大悟,他和竇佐這一老一少從葯方出發,愈聊愈歡,愈聊愈深入,陳教授看竇佐的目光也越來越親切滿意。

到不得不離開的時候,陳教授拍著竇佐的肩膀,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唉,我是老了,以後制葯師的擔子,治療人們疾病的重任,還是要交給你們年輕人了。」

竇佐說:「陳教授不顯老,我們還需要陳教授的教導。」

陳教授慈祥一笑:「我是老了,看學生也看的不太准了。你看,這不這才揪著你?當初遇到永言的時候,我還以為找到了好的學生……畢竟他當時謙虛有禮,有才,又毫不自傲……唉。」他擺了擺手,讓竇佐和吳歸離開,譚永言還想離開,但未曾想過陳教授根本就沒有讓他留下「單獨說說」的機會了。

譚永言不干不脆的跟在竇佐和吳歸身後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到最後他尚且不甘,而且心事重重,竟再沒有向竇佐吳歸挑釁的心思了。

他們三人都心知肚明,譚永言已經再無可能受到陳教授的庇護,安安穩穩的做他的天之驕子了。

·

回到宿舍後,吳歸的第一件事就是翻找那個捕夢網。他沒有記錯,捕夢網就掛在床頭。他將它摘下來攥到手上,緊緊的握著。再一看,桌子上竟然積了一層薄薄的灰。

吳歸有些怔忪,他知道他們城市灰塵極重,可他只不過是做了場大夢——不,只不過在另一個世界游走了一圈,他總覺得還未過多久,恍恍惚惚的覺得疫病也不真實,看來真的已經過了許久了。

宿舍中其他人也不在,吳歸想起友人b和贏家a都一直沒回來,在隊伍中他也沒看到老大的影子。想來他們寢室也蠻不幸的,全宿舍的人都感染了這種病。還好葯方已經寫出,不知道舍友們是隔離到了哪個地方,友人b應該是在市立醫院,贏家a或許也是,老大應該就在學校……不過順利的話,葯劑普及下去,他們很快就會醒過來了。

這場疫病就像是全校,全市,甚至全國全世界的一場渾渾噩噩的大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