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醒·零七十(1 / 2)

吳歸已經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么安穩的覺了。

他沉墜向深海,而海洋溫柔的將他所包裹。沒有夢境,沒有意識,沒有過往,沒有小說中的故事,也沒有殷絕。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迷茫了很久,等目光注視到震動著的屏幕亮起的手機他才撐著床飛快的坐了起來。

吳歸的第一反應卻不是拿手機,而是飛快的環顧了四周一圈。窗簾拉上了,宿舍內一片閃爍在光影間的昏暗。宿舍地方不大,床上床下一眼就望盡。吳歸反反復復的找了許久,都沒能找出另外的一個人來。

殷絕不在。

他一慌,急急忙忙就跳下床去,赤腳踩在了地板上才停住了。吳歸愣了半晌,才想起踩上鞋子,可穿好鞋子他又茫然了起來,只站在宿舍中間,一動也不動。

放在床上的手機又震動了起來,吳歸呆愣愣的抬頭看了看,手機震的厲害,他倒是發了會呆,好像根本就沒想起來手機震動是什么意思。半晌後他動了一下,又飛快的脫了鞋子爬上床搶起手機:「阿絕?!」

[誒,誒?]

一個陌生的聲音,吳歸聽見了卻好像泄了氣般的癱在了床上,拿著手機軟綿綿的,只覺得嗓子里堵的慌,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過對方似乎也沒想得到他的回復。

[是吳歸嗎?竇佐出事了……譚永言也被拘禁了……現在醫學院需要一個領導核心,制葯師們也需要你的協助……]

對方還像是說了什么,吳歸一句都沒聽清。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找到自己本該有的反應的時候,他已經站在實驗樓中了。

·

竇佐死了。

死因是葯物復雜□□叉中毒,在清晨六點半被通宵研究葯劑簡化普及的制葯師在廁所中發現。七點的時候就有在譚永言隊伍中的學生頂著黑眼圈來舉證,說當時他在廁所隔層聽到了譚永言和竇佐的爭執。譚永言在七點十五分照常進入實驗樓,制葯師們在他的大衣口袋內側發現了幾種夾帶的葯材,後經檢測確認這幾種葯材就是導致竇佐死亡的因素。

並且他們很快發現,導致竇佐死亡的幾種葯材恰好是譚永言將陳教授所寫的第一版葯方修改後,其中所含有的。沒過多久,又有人在垃圾箱內發現了一個玻璃器皿,制葯師們辨別出來那是三重爐中煉葯所用的儲存器皿,其中的殘渣和譚永言修改後葯方的葯劑完全一致。

一切於是都變得不能再清晰——竇佐寫出了改進版葯方,譚永言對竇佐懷恨在心,於是他們在夜晚的實驗樓內起了爭執,譚永言一時急怒攻心,對竇佐下了毒。制葯師聯系不到警方,只能自作主張的將譚永言拘禁了。

制葯師暫時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陳教授。就算是堅定的想要擁護譚永言的學生回想起之前,都有些背後發涼的毛骨悚然。譚永言給的是錯誤的葯方,吳歸成功的按照這個葯方煉制出了葯劑,可在當時,所有人都以為可以救命的葯劑卻偏偏含有致死的劇毒;而在當時,他們崇拜尊敬的譚隊長卻當機立斷的想要把它送去給陳教授服用。

要知道,陳教授雖然嚴格,對醫學院大部分學生都不假辭色,但對譚永言是真的當成關門弟子來細心培養的。被篡改葯方的檢測報告還沒出來,但是竇佐的死明擺著彰顯譚永言是知道這份葯劑的毒性的,他想把這種劇毒用在陳教授身上,天知道笑面迎人的背後埋著是怎樣的狼子野心!

吳歸趕到實驗樓的時候也才八點,實驗樓被制葯系的學生和制葯師們所占據,這個時間點來來往往的也沒有別的專業和其他醫師。這件事還沒宣傳出去,制葯師那邊也不建議將之宣傳出去——陳教授的兩個學生,兩個才華橫溢極有天賦的制葯系學生的相斗相爭,還造成了死亡局面,太影響士氣了。

制葯師人手缺乏工作繁重,竇佐死亡,譚永言被拘押,學生這邊都亂了套。所以制葯師那邊幾乎沒做什么考慮,就選定了和竇佐一起出頭的吳歸。

簡單來說,吳歸被喊來,不是來處理竇佐死亡事件的,甚至他們也無意讓吳歸緬懷。他只是被拉來充壯丁。

吳歸聽完對他的安排和對整個事件簡明扼要的敘述,低著頭想了一會,道:「我去看看竇佐。」

來人說:「可以,但是請你盡快。」他指示向了一個空出來暫做停屍間的教室。

吳歸沒有進去,他只打開了教室的門往里面看了一眼。竇佐瘦瘦小小的軀體躺在由課桌拼接成的床上,大概是沒有找到白布,他的臉只示意性的被一張a4打印紙給蓋著。吳歸難以形容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覺,感知神經像是被切斷了,他麻木的關上門,面無表情問負責帶領他的來人:「接下來安排我去哪?」

那個人沒見著可能的痛哭流涕,像是松了一口氣:「你跟我來。」

吳歸很快融入了被臨時安排的崗位。

下午的時候,陳教授知道了這件事。教授親自來找了吳歸一趟,拍了拍吳歸的肩膀,干澀低沉的說了一聲:「好好干。」就佝僂著身子離開了。吳歸對著教授點了點頭,陳教授看起來老了許多,像是被比這場疫病還厲害的疾病掠奪走了生氣,他兩鬢蒼白的發色比昨天吳歸看見他時明顯了許多。吳歸的全部注意力在無情緒移交視線的下一刻,就投入進了手上的任務中。

這一忙就是將近兩個星期。

吳歸不自不覺的替代了譚永言成為了學生團隊的中心。代價是極度減少的睡眠時間,他需要不停的煉葯再煉葯,分析再分析,簡化再簡化。他的精神力再浩瀚,也因為無休止的抽取給變得干癟枯萎起來。到了最後,只是隨意的想一件事情,吳歸腦袋就會疼的像是要裂開。

兩個星期後,徹夜燈火通明的實驗室終於爆發出一聲歡呼。吳歸將近不眠不休所煉制的葯劑首先喚醒的是制葯方面的高精人才和醫學院e區的昏眠者,然後到了現在,最初依靠吳歸精神力才能煉制成功的葯劑終於投入了量產。

吳歸揉了揉眼睛,想直接從歡呼雀躍著准備開慶功聚會的學生和制葯師團體中悄無聲息的離開。但現在他已經和兩個星期前不同了,准備撤退的行動很快被發現了。

「啊!吳歸你想去哪?這次可別又直接想逃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吳歸你可是功臣呀,別這么急著走嘛。」

「對對,對呀,好歹一起喝個兩杯。」

「饒了我吧。」吳歸感覺到自己臉上出現著苦笑的表情,他的手擺了擺,做出求饒的姿態,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我困的要死,讓我回去睡一覺再跟你出去。拜托了。」

「對哦,吳隊長似乎這兩個星期都沒怎么睡,快回去吧快回去吧。」

「哈哈哈哈你喊吳歸什么?」

「吳隊長啊?怎么了?吳歸這樣還不能當隊長?現在陳教授沒准可是打算收吳歸為學生呢。」

「是的是的,是這個理……」

……

吳歸做出微笑的表情,走出一片歡騰的實驗樓後,揉了揉眼睛。他臉上的笑容被生生截斷一般的消失。回宿舍後宿舍依舊沒人,吳歸翻了一下手機,欒依依又打來了電話,吳歸和她簡單的聊了會兒就掛了電話;下一刻,在e區且因為是制葯系學生,所以早就就被喚醒的老大發短信來說找到了友人b和贏家a的消息。吳歸看了兩遍這條短信,視線盯在友人b和贏家a的稱呼上,然後給老大回短信。

吳歸:我知道了。老大,對了,問一下,友人b和贏家a的名字是什么?

老大:還真行,你這個問題不就是等於在問我「申渾的名字是什么」一樣。

吳歸:那老大知道我叫什么吧?

老大:吳歸你是不是太累了?快去睡一覺,我這邊也要派發葯劑。回聊。

吳歸又看了三四遍聊天記錄。他腦袋疼的厲害,疼的把他想要思考些什么給全忘了。他關機,將手機扔到一邊,躺下盯著天花板,卻沒有感受到多少困意。

「你不是說不會允許我成功嗎?現在他們叫我隊長了。」

他一字一頓的低聲說,然後笑了笑,閉上了眼睛。

·

吳歸睡了兩天一夜。

手機上的日歷忠實著記錄著時間,他起來的時候因為過度使用精神力而導致的腦袋疼痛已經好了許多,至少吳歸可以想一些事情了。可是吳歸醒來的時候,卻寧願腦袋還是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