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虛·七十八(1 / 2)

妹九轉過頭對吳歸冷冷的說:「跟緊些。」

她步伐輕巧的走在前面,身姿輕盈的就向一只在圍牆上前行的貓。大陸表層是傍晚,暖橘色的夕色散漫的覆蓋了整座灰色的城鎮。街道塵土飛揚,但是沒有一個人。

妹九走在陰影里,吳歸跟在她身後。穿行過兩棟樓宇之間時,妹九細瘦卻又婀娜的影子如同燕雀一般飛過去了。吳歸的動作緩了一緩,他的影子被夕色拉長的一瞬間,幾簇黑色的煙霧就從影子中蒸騰出來。

「閃開。」

和妹九聲音同時到達的是她手中的匕首。然後在那幾簇煙霧在被匕首洞穿的瞬間,妹九投在地上的影子中就同時生出幾簇同樣的霧氣。她嘖了一聲,「你能用魔法嗎?那些東西是最低級的魘。」

一小支火光擊中了一團魘,游魚般的竄向了另團。妹九敏捷的閃回樓宇夾層中的陰影中時,那幾簇初生的魘已經破碎消散了。

吳歸撓了撓後腦勺:「……我只能記起火球術。」

妹九低低「嘖」了一聲,什么都不說,只是往前走的步伐稍稍慢了一點。巷角陰影多,偶爾也遇見幾次魘——偶爾是從影子中初生出來的,這種比較好解決;偶爾也是從其他地方,街角或者是巷尾處多次沒人打理過的垃圾堆處,遇見的已經「進食」過的魘。那種成熟形態且已經擁有了*的魘比較難對付,但好歹一路倒也順利的到了目的地。

最後他們來了一處教堂。

尖頂教堂,外牆已經斑駁破損,正門緊緊關,他們是從側窗翻進去的。側窗在一條陰暗的小巷中,妹九敲了窗,和里面看守的人對了暗號。窗戶緩緩的打開,吳歸看見一個年輕魔法師警惕的臉。

一進室內,蓬勃的光明之力洶涌而來。

教堂空空大大,但里面坐滿了沉默的衣衫襤褸的民眾,他們擁有同樣疲倦且麻木的表情,青白的嘴唇和臟亂的頭發。有穿著白色和黑色外袍的人穿梭其中,那是負責護衛的神職人員和魔法師。

即使是白天,教堂里面還是將漏光的彩窗和穹頂給牢牢的封上了。室內光源只剩神像台前一層又一層的蠟燭,和四處柱台上的燭台。吳歸注意到,這些蠟燭上都雕著繁雜的魔法咒紋,燭台是金色的,這些光芒中都充斥著濃郁的,和教廷神聖之力揉雜在一起的元魔力。它們密密麻麻滴水不漏的將整個教堂籠罩的完完全全。

吳歸跟隨著妹九穿行在教堂中,發現無處不在四面八方而來的燈火將他們所有人照耀到沒有影子。在穿行到回旋向上的階梯口時,一位穿著黑袍,頭發和胡須都亂糟糟的堆在臉上,形容枯瘦的長者恰巧正從階梯口下來。

妹九的腳步停住了。

長者同樣也看到了妹九,他嘴唇翻動快速吐出一個名字,吳歸尚還在觀察教堂四周的元魔設置和波動,並未聽清。但下一刻長者的聲音就打斷了他的觀察。

「你去哪里了?!現在才回來,你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了?對了,你還勾搭上了羅門,他協助你去了大陸另一側?——真是幸運,你還能活著回來。」

「……會長。」妹九退了兩步,神情是一貫的冷淡,「罌合歡呢?」

長者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她的身體還活著。我帶你去。」他准備走時才像剛剛看到吳歸,他皺了皺眉,「這個小朋友是誰?」

妹九說:「一個朋友。」

他們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吳歸只是攥緊了手中的書——他來這處時把雙肩包給拋下了,導致現在只能用手拿著它。皮革的封皮磨蹭在指尖上有一種詭異的觸感,就像在觸摸一具屍體的皮膚。

地下室同樣充斥著濃郁的元魔力,只是燭台的火光要黯淡一下。吳歸頭暈目眩,自從踏入這個陰暗的空間開始,他又感到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就像是無數的針頭從大腦內部掙扎著想穿破表皮穿透出去。

隔著黑岩鐵制的柵欄,吳歸看到一個熟悉的女人。

她的身姿甚至還是一樣的婀娜,歲月將妹九的懵懂稚嫩給完全洗去,卻未曾褪去這個女人一絲一毫的魅力。她四肢被鐵鏈牢牢的牽鎖在兩邊,衣衫已經被磨破露出白皙如羊脂膏一般的皮膚。女人低垂著頭,黑色的長發完全擋住了她的臉龐。

妹九撲向她,緊緊的握住鐵欄,喊道:「罌合歡!」

鐵鏈被拉扯著發出金屬的碰撞聲。

「罌合歡!你抬起頭看著我!」

她的聲音已經有些慌了。

沒有反應。妹九喊了幾遍,喊得聲音都有些顫抖。她轉過頭,對長者說道:「你同我說了,她是活著的。」

長者說:「她當然還活著——我們根本沒有時間處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