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決勝負(1 / 2)

傅鈞見到秦湛出劍的速度後,不由心中一凜:這半個月來自己一直逃避追殺,並沒有多少時間來勤修劍術;而秦湛雖然也率眾追捕自己,卻大可穩坐後方,吩咐門下眾弟子去干那些體力活,並不需要事事親力親為,自然便有許多空暇時間來提升劍法。

對於頂尖高手來說,僅是半個月的差距,便可能勝負早定。

尤其傅鈞與秦湛使用的劍路都是以快取勝,正合「天下武學,唯快不破」之意,因此速度便極其重要,可以說是要么制勝、要么落敗的最大緣由。

如今傅鈞速度稍遜秦湛一籌,即便尚未交手,也已然陷入劣勢。

雖然明知形勢於己不利,傅鈞卻沒有絲毫怯戰之意。這世間上並不是沒有「奇跡」發生的,就比如三年前他與秦湛奉師命去鏟除魔修段天元,當時丹霄派中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是不可能回來的,一定會死在段天元的手里,可是最終的結果卻是他們活下來了,而段天元死了。

也是自從那一戰以後,傅鈞與秦湛這兩個名字便漸漸廣為人知,造就無數個流傳至今的「奇跡」。

三年前,也是他與秦湛初次遇見燕雪的那一年。

也仿佛自從那年以後,他便越來越看不透秦湛的心思了,平日里雖然還是照常相處、並肩作戰,但他卻依稀知道秦湛背著他做了許多事,卻一直沒有去理會……直至今時今日,他與秦湛的最後一戰——勝即生,敗即亡。

傅鈞稍稍回神,立即只見秦湛輕笑一聲,意態仍是說不出的悠閑輕松,似乎早已胸有成竹:「想好了么?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我也不會。」傅鈞冷冷答復,並不示弱。

「好!」秦湛倏然低喝一聲,而同一時間,他手中紫冥劍已如一道劃空的碧藍流星,急速直飛擊向傅鈞的小腹正中!

這種位置其實最為刁鑽,被襲擊之人無論往左右閃避都來不及完全躲開,必須以武器抵擋——但腹部正中距離人的手腕太近,一柄劍本身便有三尺長,一般人若要出劍相抗,必須將手臂外移,才能讓手中之劍接住迎面襲來的紫冥劍。

然而秦湛這一招恰恰只是虛招,緊接著下一步變化,便是在對方外移手臂的同時,將劍尖迅速一轉方向,斜飛而上刺入對方的咽喉之處!

此招即為「裂空劍法」第一式,名為「刺虛」。雖是一招,變化卻有十余種之多,而秦湛僅僅是選擇了最簡易的一種變化。

只是秦湛遇到的不是別人,而是傅鈞。

對於裂空劍法,傅鈞雖然只是第二次見到,但對於秦湛這個人,傅鈞卻已了解至深。

只見電光石火間,傅鈞側身後仰,雙足緊緊釘在地上,以一個尋常人無法做到的姿勢與劍鋒堪堪擦身而過,僅是一厘之距,雖然極險,卻畢竟毫發無傷。而與此同時,傅鈞看也不看,便已反手刺出手中長劍,只見騰虯劍勢如破空長虹,竟是直直對准了秦湛的心窩!

秦湛應變之速絲毫不差,手腕一翻轉,紫冥劍陡然斜刺向上,劍鋒生生撞上傅鈞的騰虯劍,立即發出「呲」的一聲響聲,尖銳刺耳。

空中仿佛有火花閃過,然而紫冥劍與騰虯劍卻皆毫發無損,依舊通身透徹,一如暗金蛟龍,一如蔚藍水晶。

一擊未果後,傅鈞和秦湛均是雙雙再出劍招,剎那間只聽「叮叮當當」之聲不絕於耳,而眼前唯見寒光閃爍,劍氣如雪,卻是兩人先後已拆了十余招,卻猶未分上下。

秦湛將一套十三式裂空劍法從頭使完後,突然間輕笑一聲,口中說道:「熱身至此,也該差不多了。」話聲剛落,秦湛劍風霍然一變,愈發奇詭多變、虛實難料起來。

傅鈞知道此時的秦湛才算是開始認真起來——裂空劍法雖為丹霄派藏經樓中高階劍法之一,威力十分出眾,然而秦湛真正御敵的劍法卻乃自創,命名為「滄溟劍法」,唯他一人所使。

傅鈞不由更生警惕,凝神全力以赴,毫無畏縮之意。他所使劍招迅猛如電,每每攻破秦湛的虛招,直取薄弱之點。

秦湛與傅鈞雖然皆使快劍,但兩人的劍風卻截然不同——秦湛喜歡盡用虛招迷惑敵人,劍路詭詐莫測,令對方眼花繚亂、防不勝防,一不留神便上當落敗、懊悔無極;而傅鈞更偏好直來直往,純以力道與速度取勝,令對方縱然明明知曉傅鈞劍鋒所指何方,卻已來不及抵御。

在比武一道上,想要成為勝者,說白了也不過是穩抓兩個要點:及時預料對方的招數,以及搶先攻擊對方的弱點。

傅鈞與秦湛皆深知此事,奈何他們對彼此的劍路招數皆了解至深,反應亦極靈敏,每每見到對方露出一點細微的破綻,卻在不過一個呼吸之後便已消失了。

古道之上,日影漸漸西沉,天色漸灰,四周人聲全無,萬籟俱寂,唯有秋風呼嘯依舊,憑添一分陰森。

然而身處於結界之中的傅鈞和秦湛卻不受任何影響,甚至感覺不到寒風刺骨的涼意。

一滴汗珠順著傅鈞的額角順滑流下,滴落在肩頭衣衫上。傅鈞的臉色雖然依舊顯得蒼白冷淡,氣息卻已比起平常急促了不少。

而對面的秦湛氣定神閑,姿態從容,不見絲毫異狀,臉上甚至仿佛含了一縷微微笑意,似乎輕蔑嘲諷,又似乎勝券在握的篤定。

並且秦湛天生膚色甚白,從前未出名時經常被敵人嘲笑為小白臉、娘們似的,此時在結界內部空間的日光沐浴之下,卻似透出一種健康的小麥色澤。

傅鈞與秦湛鏖戰多時,雖暫未分出勝負,卻已漸覺吃力。

若論劍法精通,傅鈞自認為不輸與秦湛,但若是明知如何拆招,卻因速度慢了一拍而來不及化解,反致自己險象環生,未免叫人懊惱。

如此也並非毫無緣故:一般人是越打到最後,劍速越慢,因為久戰之下,體力難免會漸漸耗竭,速度自然會緩慢下來;唯獨秦湛卻是非同尋常,他越是久戰,劍速反而越快,看似平常的軀體里竟似有源源不斷的力氣,怎么也用之不盡。

傅鈞漸漸意識到不對勁,心知秦湛必是耍了什么花招,然而此時身在比劍之中,戰況激烈,時刻便可能陷入絕境,卻是無暇細思。

傅鈞不敢分神,因為秦湛絕不是一個可以小覷的對手,每一招攻擊都得叫傅鈞全神貫注去化解,耗費不少腦力和體力,一旦分神了的後果可想而知。

雖然傅鈞已經竭盡全力,但他並非仙神,體力也終有耗盡的一時。

只見也不過短短一剎那間,傅鈞剛剛以騰虯劍擋開襲擊的紫冥劍,身軀卻微微一晃,腳步似有不穩,而秦湛立即又以十分刁鑽的角度舉劍刺向傅鈞的側胸,傅鈞雖然立時反應過來,手中的騰虯劍卻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僅是一毫之差,劍鋒便恰恰錯開了紫冥劍,來不及阻擋它的去勢,讓整個劍身徹底貫穿胸膛。瞬時只聽「嗤」的一聲輕響,卻是血肉被利器切割破壞的聲音,令人驚心。

紫冥劍鋒銳無比,劍身又細又長,因此直到秦湛拔出劍鋒後,方見傅鈞胸口窟窿中鮮血噴流如注,立刻便染紅了衣襟。

傅鈞悶哼一聲,臉上肌肉微微顫動,顯然是極為痛苦,然而他卻沒有叫出聲來,只是伸手捂住胸口,右手依舊持劍,但上身已忍不住微微前傾,雖然仍憑毅力站立著,姿勢卻已頗為不穩。

秦湛暫時並沒有乘勝追擊,只是以劍尖遙指著傅鈞的心口,態度仿若居高臨下地看著傅鈞,眼神冷酷:「你敗了。」

「你……究竟……」傅鈞因為受傷甚重,嗓音已有些暗啞,吐字雖不得不慢下來,語句卻仍舊保持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