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初表心意(1 / 2)

「秦湛!」傅鈞一時間來不及阻止秦湛的殺招,眼睜睜地見到眾人血濺當場,不由面色變了變,一面禁不住喝斥了一聲,一面轉頭看向秦湛。

卻見秦湛此時神情分外陰沉森冷,竟是顯得頗為可怖,雙目中只有一片冰冷殺意,眼眸黝黑得發亮,宛然兩個懾人心魂的漩渦,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十分驚人的氣勢,猶若一柄鋒芒畢露、煞氣大盛的凶劍,令人見之震撼。

「你……怎么能這樣將他們全都殺了?」傅鈞雖被秦湛駭人的殺氣一驚,卻並不畏懼,再想到死人之事,一時情緒難以控制般的激動起來。

「先別說話。」秦湛對傅鈞斥責的話仿若未聞,只輕輕道,「讓我抱一下。」

說著便收緊了手臂,同時將下顎輕輕貼在傅鈞的肩窩處。

「你……」傅鈞只覺得秦湛這樣的行為古怪難言,連帶著他自己也似乎被傳染一般,渾身都不自在起來,頓了頓,方道:「傷我的只有那一個少年人而已,你怎么能不分青紅皂白就將其他人都殺了?」

「因為他們該死。」秦湛冷冷回答。

傅鈞頭一次覺得秦湛的腔調顯得如此冷厲如鋒刃,半點平時的婉轉柔和也無,更蘊藏著極為深濃的怒意,在這寂靜無聲的空氣中格外令人頭皮發麻。若論氣勢,仿佛猶勝過師父陸淮風,讓人難以相信身旁這具軀殼僅是一名十五歲的少年,並且剛剛學習修道功法不久。

傅鈞猛然發覺石洞中寂靜得不尋常,意識到不對,急急側頭看去,只見右邊牢籠門鎖已被削斷,內里十余人也已悉數被殺,頸中皆有一道血痕,看上去都是被秦湛一劍割喉。

「你竟然將右邊牢籠的人也都殺了……」傅鈞一時過於驚震,反而臉色顯得漠然,停頓了一下,方才強自壓抑著情緒質問道,「為什么?他們只是一時被人蠱惑而已,若得治療,未必不可恢復正常!」

秦湛松開摟抱著傅鈞的手臂,慢慢直起身體,此時的他像是已經止住狂怒,眼中殺氣漸漸淡褪,寒意卻不減半分。「膽敢傷害你之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傅鈞一窒,剎時竟不知作何反應:「可他們並未傷及我!」

「於我來說,只要起了那個心思,便已該死。」秦湛語氣斬釘截鐵,毫無回旋余地。

傅鈞心神一顫,仿佛被秦湛話聲中的決意給震住似的,頓然無法言語。

「若非你閃避及時,只怕……」秦湛微微一頓,眼神愈發凌厲如冰刃,「你已經好心給了他們一次機會,既然他們不知珍惜,反而想對你下毒手,那便沒有必要活在世上了。」

秦湛話聲一頓,見傅鈞臉色不豫,復又淡淡道:「難道還要等他們雙手沾滿血腥、造下無數殺孽後,到那個時候再去除掉他們?凡事自然是防患於未然最好。他們已入魔道,欲以活人血肉為食,人性皆喪,今日殺了他們,便能挽救山下數百名無辜百姓之命,應當是一樁好事才對。今日即便換作師父在場,也會跟我做出同樣的處置,你不信么?」

「……」傅鈞無言可對,雖然知道秦湛說的話並非誇大其詞,但心中卻又隱隱覺得秦湛說的並非完全正理,可是想要反駁,卻又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而於此刻,秦湛又是輕輕一嘆,語氣卻似有一分無可奈何的意味:「你也不仔細想想,這里怎么可能有清白無辜的女子?之前大師兄清剿的低等魔修皆為青壯年男子,而縱使谷垣真的劫走了女子,如今也早已成了魔修的一員了。」

「就算只有一線可能是真的,我也不後悔因此而受傷,只需我自己一人承擔,不連累你就行了。」傅鈞神情平靜卻堅定,「因為,萬一是真的,而我卻一時只顧自保,坐視對方被惡人污辱,便等於是害了對方一條性命,到時我更會後悔莫及。」

秦湛靜了一靜,聲調忽然柔和下來:「你是想起了四年前自盡的秀姐?」

「……嗯。」傅鈞眼底閃過一點黯然,緩緩道,「你我已非當年無能為力的幼童,我不想再讓自己後悔。」

四年前,十一歲的他和秦湛流落街頭,曾經受到一名比他們大七八歲的少女阿秀照顧,可惜那時連年旱災,兵荒馬亂,盜賊風起,阿秀不幸被幾名山賊奸污,而他和秦湛拼盡全力也救之不及,事後阿秀精神崩潰,直接一頭撞樹身亡。

雖然之後他和秦湛跟著那幾人潛入山寨,偷偷放了一把火,燒死了罪魁禍首,但阿秀卻再也無法活過來了。

秦湛一時並未再說話,只是低下頭去看傅鈞胸前的傷口,隨即又伸手示意道:「白玉膏呢?」

傅鈞下意識地取出葯瓶遞給秦湛。

秦湛接過,便立即將瓶中葯膏倒出,給傅鈞胸口依舊血流不止的傷口敷上。

與魔修谷垣造成的傷口不同,那個半魔半人的少年劃開的傷口並非無法愈合,使用專治外傷的白玉膏便極有靈效,血被漸漸止住了。

傅鈞一直任由秦湛動作,眼神晦暗難明,似乎心事重重,片刻才低聲緩緩道:「傷我之人……倘若……是你自己呢?」

秦湛一怔,立刻抬頭看向傅鈞,不過剎那後卻微微笑了:「不放過的,當然也包括我自己。」

傅鈞想起前世種種事跡,包括最後秦湛設計害得自己身敗名裂、走投無路,最終同歸於盡,心情難免復雜:「為什么?」

為什么今生的你,卻與前世截然不同?

秦湛斂起笑容,凝默一瞬,緩緩道:「你是我唯一的……」

然而話到最後,秦湛卻又住口不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