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似乎毫不介意傅鈞這樣頗顯冷漠的態度，神色依舊怡然自若，忽然又一臉若有所思，輕輕道：「這樣說來，三年前你我遇見的魔修谷垣，他的那位上司、那個設計將凡人變成魔修的幕後黑手，應該便是今日的領頭人項晟了。」

傅鈞對此一事記憶猶新，立即便道：「當時你說，你覺得對方是有意鍛煉大師兄，以凡人變成的魔修為棋子，幫助大師兄提升修為。」

「不錯。」秦湛緩緩道，「倘若大師兄從一開始便是項晟選中的魔君容器，那么項晟想要促使大師兄提高修為，手段百出，便不足為奇了。」

傅鈞眉梢倏然一動：「那石洞之中那封信上寫的『測驗失敗』……」

秦湛點了點頭，接口道：「凡人變成魔修一事固然是成功了，但那些魔修弱得不堪一擊，對大師兄增進修為一事卻並沒有什么幫助，自然算失敗。」

傅鈞也在一面回憶往事，一面思索道：「可是自從谷垣死後，除了你我無意間外出撞上的甄素姣與樊易以外，便沒有其他魔修出現了。」

「我想，項晟應該是放棄了把魔修送給大師兄當劍下亡魂的方法。」秦湛沉吟道，「其一，與大師兄實力相當的魔修，需得是聚精後期境界以上，項晟手底下可能沒那么多人可以隨意犧牲。其二，既然功力旗鼓相當，萬一一個不小心，大師兄不慎陣亡於對方手里，那么項晟豈不白費諸多心血？而其三……」

說到這里，秦湛驀然停頓了下來。

「其三是什么？」傅鈞向他望去，似乎不理解他為什么要止住話語。

秦湛極輕微地嘆了口氣，雖似意在猶豫，卻似乎終究不願欺瞞傅鈞，道：「其三便是，有你我二人不斷找大師兄比武練劍，項晟大可坐享其成，又何必多費力氣？」

傅鈞身軀猛然一震，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可置信之意。

秦湛見狀，立即又道：「但即便沒有我們，大師兄的修為也會增長。而且提升修為，本來便是一件好事，只不過此事恰巧合了項晟的心意而已。可我們也不能因為有敵人的算計，便故意不去提高修為吧？那樣才是自掘墳墓。」

傅鈞細思起來，只覺得秦湛說的很有道理，便未則聲。

秦湛又道：「所以造成大師兄之死的罪魁禍首還是項晟，以及……」秦湛似乎刻意停頓了一下，方才續道，「……那位百年前的魔君陽羽。」

傅鈞沉靜了一下，突然道：「你是覺得，復活陽羽的事還未了結？」否則秦湛不會有意提到一個已經死去百年、元神依舊被好好封印在天心閣里面的人。

「昔日滅天教的余黨，未必只有項晟一人。」秦湛慢慢道，「項晟帶來的人，比起他自己來，皆是年輕後輩，並不是百年前陽羽的舊部。譬如死在我們手下的駱氏兄弟，僅僅是在十五年前威風過的人物。只可惜敵暗我明，項晟已死，難以探知對方究竟藏身在何處，也只能等待對方再一次出招了。」

傅鈞知道秦湛說得並沒有錯，卻禁不住在瞬間泄露出一絲心聲：「……奇怪。」

秦湛聽到了，即時發問：「什么奇怪？」

「……也沒什么。」傅鈞略微一頓，「只是對方在百年後突然想要復活陽羽，未免有些奇怪。」

秦湛目光從他臉上輕輕掃過，這才微微一笑道：「也許在這百年之間，他們有什么事，不方便謀劃復活他們的君上？」

傅鈞心知自己說的理由並非完全屬實，而秦湛應該也是看出來了，卻沒有揭破自己。

可是他一時間已經想不到另外的合理解釋了。

因為真正的理由，他沒辦法告訴秦湛。

傅鈞其實最奇怪的是，為什么前世的他，完全沒有經歷過陽羽的舊部試圖復活陽羽一事？

前世的項晟根本不曾率眾攻打過丹霄派，甚至從未在他面前出現過；而師父陸淮風，也從未提及過天心閣里面封印著陽羽的元神。

當然，這也是因為前世從來沒有人試圖攻破天心閣。

要說前世的他，在生前二十五年當中，遇到的最厲害的魔修，應該是段天元了。

段天元的一身修為，亦是達到了凝血後期境界，與項晟相若……或許應該還在項晟之上。

那時段天元獨自一人意圖潛入丹霄派，為了奪取丹霄派鎮派法寶「山河天極圖」，卻被護派結界察覺行蹤，引起警鍾大響，之後便被丹霄派眾人包圍起來。

山河天極圖乃是超出九階法寶之外的先天至寶，玄妙之處是其他法寶無法比擬的——內有天地世界，可為山川河岳、花草樹木、飛禽走獸等，而其中無邊靈氣孕育滋養億萬生靈，盡在生滅之間——萬物盡可化生。

想要駕馭此圖，首先修為必須達到天一境界，因此丹霄派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能夠動用此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