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辱斯文(1 / 2)

有辱斯文

沈寒霽身姿挺立的站在湖岸邊的榕樹下, 雪白的長袍廣袖隨風擺動。零星日光透過扶疏的枝葉落到了他的發上,白袍上, 光澤溫潤。湖光瀲灧, 遠遠望去確實有那等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如同不可褻瀆的謫仙。

溫府最小的庶女道:「看見了沒,那是不是神仙!」

這樣的沈寒霽,任誰見了, 都不禁的被其表象所迷惑, 也難怪清寧郡主能偏執得似瘋魔了樣。

這樣的樣貌和氣質融合在一塊的,世上著實難尋。

溫盈曾經也被他迷惑過, 可時下卻是一點都沒有他被迷惑, 反而有些煩躁和怒意在心底滋長。

難能偷得余生半日閑, 他竟然在她最閑適愜意的時候出現在淮州!

也是他答應過她的, 讓她回淮州靜一靜, 可如今呢?

他這個人都已經出現在跟前了, 他當初還不如不應她要獨自回淮州的要求呢。

她這才回來的第三日。余下還有一日半加上回途的三日,她還有余下的四天半呢。愜意的時光竟這么白白的浪費了。

船上的溫燕看清了岸邊的人,驚呼道:「那不是姐夫嗎?!姐夫怎么會在淮州, 不是說了不來了嗎?!」

溫盈聽著溫燕吵鬧的聲音, 只覺得頭痛, 一口氣堵在胸口處, 呼不出來, 更咽不下去。

因姊妹幾人都往岸上看去,誰都沒有注意到溫盈有片刻的不對勁。

船靠岸的那半刻, 溫盈強迫自己調整了自己的情緒。起碼, 在姊妹的面前不能露出一絲端倪。

上到岸上, 溫盈自船上下來之時,船搖晃了一下, 身子也跟著一晃。這時在岸頭的沈寒霽幾步邁了過去,握住了她的手腕。

溫盈抬起頭看向他,微怔了一下,但隨即掛上了在旁人眼中無可挑剔的驚喜笑意。

從船上下來,站穩後,佯裝驚喜道:「夫君不是說不得閑嗎,但怎么來了?!」

溫盈的驚喜之意似乎是溢於言表,若非在湖岸上看到她見到他那一瞬間的表情,沈寒霽都差些相信了她是真的很驚喜。

沈寒霽面上也是掛著溫柔的笑意,解釋道:「聖上來了口諭,下個月初七在宮中設下宮宴,宮宴時再另行安排官職,如今我還有小十天的空閑時日,所以便來了。」

「可夫君不需應酬了嗎?」

「應酬再多,也須得來看看岳父。」沈寒霽面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似乎很真誠。

聽著他這道貌岸然的話,本就因那什么熏香而情緒容易陷入焦躁的溫盈,心下更是煩躁。

溫家姊妹已全部從船上下來了,拘謹的站在了一旁,都福了福身朝著沈寒霽喊了一聲:「姐夫。」

沈寒霽朝著她們溫和的笑了笑,問:「我是否掃了你們的雅興?」

幾個姊妹連忙搖頭:「沒、沒有。」

幾人都是見過沈寒霽的,唯有七妹記不大清他長什么樣了,所以才會錯把他當神仙的。

沈寒霽看向溫盈,淺淺微笑:「那我可掃了阿盈的興致?」

溫盈心底煩躁,面上若無其事的笑回:「未曾。」

因沈寒霽的到來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也沒有繼續游湖,更沒有按照原先打算定好的計劃,先去游湖再去青山寺賞睡蓮。

回府時,自是夫妻二人同坐一輛馬車。

上了馬車後,溫盈的笑意就有些掛不住了。索性轉頭卷起窗口的帷簾,用窗鉤掛住,手肘再支著窗楣,手背支著下頜,面色淡淡的望出窗外。

沈寒霽也未曾在這個時候與她說話,只是她看著窗外,他看著她罷了。

沈寒霽知道她不喜。

他答應過她,讓她自己一個人來淮州,現今卻是他出爾反爾,她有所不悅也是應當的。

只是沈寒霽未曾想過,她竟如此的不希望在淮州見到他。

思及到此,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一路無話,約莫小半個時辰後回到了溫府。

因早已有下人回府中通報大姑娘的夫婿來了,所以季氏也讓人把這消息快快的送到了溫父那里。

溫府看重沈寒霽,所以等溫盈他們回來時,溫父與季氏都已經在府外等候了。這架勢比起溫盈回來的那日不知隆重了多少。

沈寒霽現在雖只有功名在身,還未有官職在身。且哪怕日後有了官職,可能品階也不高。

但架不住他是永寧侯之子,架不住他那連皇上都贊嘆過的才華。

如此,還望著女婿能幫一把的溫父,自然是把這女婿當成了座上賓。

溫盈見他的父親態度熱絡,看在眼里好似沈寒霽才是他親生的,而她則是他那兒子娶回來的。

溫盈面上含笑,心底卻是冷漠旁觀。

「賢婿不是說不來了嗎,怎又來了?」入了廳堂,落了座,溫父疑惑的詢問。

沈寒霽莞爾一笑,語調閑適:「先前未來,是未能確定聖上何時有面聖的聖諭,如今聖諭已下,也有了空隙來拜訪岳父。」

溫父笑容滿面,心底因女婿這話而大悅,可嘴上依舊說道:「賢婿若是忙的話,心意到了便可,也不一定要親自前來。」

婢女適時的上了茶水,沈寒霽端起茶水淺飲了一口,放下杯盞,理了理寬袖,不疾不徐的道:「岳父是娘子的父親,更是小婿岳父,來拜訪也是作為晚輩的禮節。」

站在一旁的溫盈低眸看了眼從容自若應對自己父親的沈寒霽,思索也飄遠了。

方才只顧著沉悶了,也未多加思索沈寒霽為什么也來了淮州。他方才說的理由,她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若他真的是看重禮節,那么夢中三年也不至於只來過一次淮州。

且說他在金都有所應酬,不能前來,這也不過是她要求自己一個人回來,不要他前來的理由罷了。

那他現在來淮州的原因是什么?

溫盈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有下人通傳靳家姨母與靳表公子,還有表姑娘一同來了。

大家都有些意外。

季氏反應了過來,在一旁笑道:「今日怎就這么湊巧,都一塊來了。」

沈寒霽聽到靳表公子時,眸中劃過一絲不悅。但嘴角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詢問季氏:「靳表公子可是去金都考入了大理寺的那位?」

季氏笑著應:「正是我那大外甥。」

回答了之後也不知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微閃躲了一下。

待沈寒霽目光移開後,季氏心里頭有些忐忑的看了眼溫盈,又看了眼她的夫婿。

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便是盈丫頭都不知道她自己當初差些就要與靳家定親的事情,她的夫婿更不可能知道。

兩年前,靳琛母親見溫盈長得好看,性子又溫順,是適合做兒媳的人選。在問過了自己兒子後,便時常讓季氏回娘家時把溫盈也帶上,讓兩個年輕的人多些相處。

溫盈去過兩次靳家後,季氏准備把這事告訴她前,金都永寧侯府就派了人來提親。

權衡之下,自然是侯府的親事靠譜,再者這永寧侯府的親事,誰敢輕易的拒絕?

為了個繼女,著實沒必要得罪永寧侯府,更何況是一門她求都求不來的好親事。若是她女兒當時有十五了,這婚事也輪不到溫盈。

故此,溫盈與靳琛也就是這般的有緣無分。

如今她的這姐姐和兒子都來了,可別說漏嘴才是呀。

溫父不察妻子的心思,而是問:「靳琛和溫霆沒有給賢婿添麻煩吧?」

一口一個賢婿,叫得好不親切。

沈寒霽回道:「未曾,我二位也極為聊得來,既然靳表兄也來了,不若也把溫堂兄請過來。」

這時季氏道:「我現在去吩咐人去把阿霆和大嫂請來,晚上一塊吃個飯。再順道也與我那姐姐聊聊,讓阿琛來與你們一同聊。」

季氏自廳中離去。

廳中也就沈寒霽與溫父聊。但基本是溫父說,沈寒霽聽。

不一會,靳琛自廳外走了進來,朝著溫父拱手一拜:「外甥見過姨父。」

沈寒霽自位上站了起來,待他行禮後看過來,二人相互一拱手作揖。

溫盈見他們人多了起來,也不便再留下,便說了聲去見姨母後,退出了正廳。

出了屋子,去了季氏的院子,發現靳家表妹在院子中與溫燕說話,便走了過去,靳表妹喊了聲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