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2 / 2)

且碼頭也不知危險如何,更別說也沒有那么多時間讓他們一一下船了。

杜掌使怕那些埋伏的人不去追水寇船,反倒來追官船,所以便嚇唬他們說之所以會掉頭,是因前方有危險,如今只能趕緊調頭淮州。

經歷過水寇,又緊綳了一整日的百姓,現在哪里還經得住嚇唬,只能跟著官船回淮州。好歹船上還有官兵,要是他們落了單,估摸著也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

而水寇的船好似也平安度過了最危險埋伏之地,入了關卡的范圍,若無意外,明早船就會到金都。

溫盈聽了這些話後,便讓他退下了。

*

福臨苑,側廳中。

溫盈走後,主母把屋中所有人都屏退了下去,屋中只留下孫氏一人。

孫氏心中忐忑不已。

方才去見郡主婢女的下人遲遲還沒有回來,孫氏心中有些焦急。

莫不是被婆婆發現她的人與郡主的婢女傳遞消息了吧?

可她與郡主交好,就算是底下的下人相見,也沒有什么可說的呀?

可看到婆婆站了起來,朝她走來時,不知為何,心里頭有些慌。

「母親……」

聲音才落,一巴掌重重的落在了她的臉上。孫氏捂住被掌摑的臉頰,遲遲才反應過來,震驚的望向向來對自己疼愛有加的婆婆。

滿是不可置信。

主母收起因使力過大而略為顫抖的手,沉聲問:「你可知你做錯了什么?」

孫氏疼得眼眶都控制不住的盛滿了淚水,嘴唇顫抖的道:「兒媳不知做錯了什么?竟讓母親這般……打兒媳?」

主母沉著身吐出兩個字:「跪下!」

孫氏不敢違抗,心頭雖然委屈無比,但還是跪了下來。

主母拂袖轉身,坐回座上,面色冰冷的看著跪在地上,那故作不知而露出委屈之色的孫氏。

「我當初就不應當聽信外人說承恩伯府的四姑娘溫婉賢淑,賢良淑德。更不該讓震兒娶了你這么一個會伙同外人欺辱自家人的黑心肝。」

孫氏捂著臉道:「母親,兒媳從未伙同外人欺辱自家人,母親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因那一巴掌,孫氏的口齒都有些不清。

主母冷著臉道:「半個月前,三郎夫妻二人和老太太並非是去寺廟上香,而是進了宮,不為旁的,就為了到太後跟前狀告清寧郡主毒害三娘子。」

孫氏聽到這話,眼眸逐漸睜大,瞳孔也微微一縮。

「此番三娘子回淮州,在回金都路上,被人故意推入河中,蓄意謀害且欲偽裝成意外。」

聽到這里,孫氏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在主母冷眼看過來的時候,怕了。

「母親,清寧郡主所做的一切,兒媳都不知道,都與兒媳無關,望母親明察!」

「方才,清寧郡主的婢女與你的婢女都已經被關到了柴房了。」

孫氏連連搖頭道:「她、她只是來詢問我關於三郎和三娘子的事情,我不知她謀害三娘子,我只讓婢女與其說三郎進宮了,三娘子因染上風寒而昏睡了三日,沒有說其他的!」

主母冷冷一曬:「把知道的都說了,還說沒有說其他的?」

冷嗤了一聲後,繼而反問:「是不是覺得,你幫了清寧郡主,她會在太後跟前幫你的姐姐寧妃美言,讓寧妃在聖上那里重新承寵,讓你們承恩伯府也跟著興盛,是不是你覺得三郎對溫氏冷淡,又無可仰仗的娘家,便覺得與清寧郡主伙同欺辱也無所謂,是不是?你覺得只要三郎休棄溫氏,就會娶了清寧郡主,清寧郡主也會在裕王面前多對震兒提攜,是不是!?」

句句反問直直戳中了孫氏那些陰暗自私的心思,孫氏也跟著白了臉。

好半晌後,孫氏揚起頭,滿眶淚水,尤不知錯的反駁:「我不知她害三娘子,但我承認我確實有私心,人都是有私心的不是嗎?」

「我姐姐在後宮不受寵,連著承恩伯府都逐漸不受重視了,我要為我姐姐著想,我也要為我爹和哥哥他們著想呀。還有,夫君他被調往那偏僻之地已經一年有余了,可卻不見調回來,誰知道夫君要在那個地方待上多久?等源兒再見到他的父親,他也認不出來了。溫氏不過就是個小門戶之女,與侯府又沒有什么好處,休了便休了,又有什么關系?」

主母被她的厚顏無恥,強詞奪理給氣笑了:「如今看來,溫氏即便是小官之女,也比你這承恩伯之女要好上許多!」

「母親,我才是你的親媳婦,你為何要幫她?!」

主母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頭,她以為這孫氏雖不算極為聰明,卻不曾想也愚蠢到這個地步。

「那清寧郡主在利用你,你可知道?若她哪天害三娘子的事情被拆穿,她便會把你給踢出來擋罪!在侯府長輩都知道她害了三娘子後,她還來尋你,不是害你,難道還是幫你不成?」

孫氏的臉色一片慘白。

是呀,她這是在害她,她不知道李清寧做的事情,她便利用她的不知情,繼續利用她,若是她們私下見面的事情拆穿了,那不就如現在這般了?

孫氏現在這一瞬間,連腸子都悔青了。

主母繼而道:「身為一家主母,想讓人信服你,便是在大是大非的面前一碗水端平,即便偏心,也不能偏得沒了邊,所以我不能把這事就這么揭過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外邊喊了聲自己的貼身婆子。

婆子進來後,她吩咐道:「今晚把小公子接到福臨苑來,往後我來教導小公子,二娘子近來身子不大好,便多在雲震苑養養身子,沒我的准許,二娘子就暫時別出來了。」

孫氏瞪大了眼,著急地上前拉住了主母的裙擺,央求道:「母親,你不能把源兒從我身邊帶走,我錯了,我錯了!」

主母淡淡的掃了眼她,道:「震兒肖他父親,一樣的剛正不阿,若是知道你如此行徑,你下場如何,還需我多言?」

拉扯著裙擺的雙手一僵,永寧侯眼里不容沙子,她丈夫亦然,若是讓他知曉她的所作所為,肯定會休了她的。

無力地垂下了雙臂,被婆子攙扶了起來出了側室。

*

蓉兒從福臨苑回來後,便與溫盈說道:「奴婢遠遠看見二娘子被主母身旁的婆子從福臨苑攙扶著出來,出來時,二娘子低著頭捂著臉,奴婢也沒見著小公子一同出來。」

蓉兒半晌乎察覺到不對勁,奇怪道:「總該不會是二娘子犯了什么錯,被罰了吧?」

聽蓉兒這么說,溫盈也大概猜測得出來孫氏到底被主母如何責罰了。若無意外,今日之後,那長孫估計就養在福臨苑了。

孫氏把她的消息傳給清寧郡主,且夢中多次為虎作倀,幫著李清寧害她,辱她。

那種受盡侮辱、欺負卻孤立無援,幾乎想自尋短見的感受,在熏香的影響之下,溫盈感同身受過,所以一開始她對於孫氏的那種怨念,比對沈寒霽的還深。

把兒子從孫氏身邊搶走,養在主母院中,讓她難以見上一面,估計比打她一頓都還難受。

無論是沈寒霽替她出的這口氣,還是在河中救她一命的事,溫盈都覺得得好好的謝謝沈寒霽。

謝他之事可之後再說,現今都這個時辰了,人怎么還沒回來?

直到入了夜,沈寒霽與溫霆才從宮中出來,回到侯府。

溫盈也不急著追問,而是讓人趕緊去准備飯菜和熱水,再去收拾一間客房,讓堂兄先行住下。

天色已晚,斷然沒有讓堂兄出去找客棧住下的道理。

沈寒霽回到雲霽苑,才知曉溫盈已經醒來了,看她在院中吩咐下人准備熱水,飯菜的身影,他略一皺眉,上前道:「你大病初愈,怎不在屋中多休息?」

溫盈道:「我躺了三日,已經好了許多了。」

沈寒霽拉上她的手,往屋中拉去:「你進屋,我給你診脈。」

溫盈道:「夫君你且等等。」

沈寒霽看了眼她。溫盈則看向了看著他們夫妻二人拉扯的堂兄,笑了笑:「堂兄,你先去梳洗一下,我與夫君說會話。」

溫霆略顯疲憊地點了點頭:「你們去吧。」

沈寒霽把溫盈拉入了屋中,隨即讓她在桌子旁坐下。取來了軟枕放在桌面上,把溫盈的手腕放到了上方,搭上了脈搏。

沈寒霽的指尖比平日都要冰涼上許多。

她問:「今日在宮中可用飯了?」

沈寒霽搭著脈,垂眸思索間回她:「在宮中用過了,但宮中規矩多,只用了少許。你堂兄估摸著有些胃疾,在宮中只食了少許,這幾日又時時戒備著,大概胃疼得厲害,今日臉色略白,額頭都有些薄汗,一會我讓人給他熬些暖胃的湯過去。」

溫盈謝道:「勞煩夫君了。」繼而道:「堂兄以前隨著我父親奔波,常常三餐不定,也就落下了胃疾。」

說了這些,溫盈斟酌的問:「宮中,都發生了什么事情?」問完之後,見他臉上有幾分疲色,溫盈又道:「先用了膳,沐浴後,夫君再與我說。」

沈寒霽收了手,與她道:「你身子才剛好,大病傷身,需多休養。宮中的事情,等晚上就寢的時候我再與你細說。」

他這話,意思是要宿在主屋了?

溫盈沒有多想,只點了點頭,又殷勤的問:「那現在,夫君是先用飯還是先沐浴?還是先沐浴吧,畢竟堂兄還在梳洗。」

溫盈起了身:「我去吩咐下人去把熱水抬進澡間。」

正要出去,沈寒霽拉住了她的手腕,溫盈不解地回頭看他。

沈寒霽似笑非笑的道:「阿盈似乎與在淮州的時候有些不一樣了,難不成是我的錯覺?」

在淮州時,溫盈應付他都應付得有些敷衍。如今回來了,倒是殷勤得似乎在淮州時,敷衍應付他的那個人不是她一樣。

溫盈暗暗腹誹他明知故問。

「在水寇襲擊那晚,夫君冒險相救,今日二嫂也遭了報應。夫君做的這些,我也該好好謝謝夫君,且今日夫君定然勞累了,我體貼些是應該的。」

沈寒霽放了手,站了起來,溫言道:「你暫且先歇著,往後再體貼也不遲,我自己去吩咐便可。」

沈寒霽轉身走到房門,拉開門的時候似乎想起了什么,側身看向溫盈。

薄唇微勾,露出了幾分愉悅之色:「再與你說一個好消息,清寧郡主已被關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