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方動亂(1 / 2)

三方動亂

對於這刺殺一事, 沈寒霽早有所准備。

在太子帶著一眾貴女下山,沈寒霽與溫盈團聚後的那個晚上, 在進溫盈的帳篷前, 沈寒霽去見了太子。

太子讓沈寒霽與自己下棋。

一個棋盤,一壺香茗。驅散蚊蟲的熏香,白煙裊裊。

太子聽了沈寒霽的話, 遲遲未落子。

微微挑眉, 反問:「你怎么就能確定會有刺客?」

沈寒霽分析:「調香閣若是真的有問題,那絕對不可能讓劉家女繼續活著。畢竟他們擔心她不僅僅只知道這些事情, 寧可錯殺一百, 不可放過一個。但若是直接把人給除了, 這矛頭又會直指向調香閣, 太過明顯了。」

「所以他們很大的可能會另辟蹊徑, 此行太子殿下也在, 若是遇上刺殺,定然都以為是向著太子殿下而來,以此來掩人耳目。畢竟誰都不信會有人冒著刺殺儲君的風險, 就只是為了殺個閨閣女子。」

「劉家女若是丟了性命, 旁人只會覺得她是運氣不好, 誰又能想到這刺殺是沖著她來的?」沈寒霽面色淡淡看著太子

太子把棋子放回了棋罐中, 端起茶水飲了一口, 思索了片刻,才放下茶盞看向對面的沈寒霽。

「你就這么確定真會有刺客?」

太子看向對面的沈寒霽。永寧侯府的沈三郎, 素來以聰明睿智聞名, 幾次交往看來, 的確是卓爾不凡。

好像有許多事都在他運籌帷幄之間,是個極其有才能的人, 倘若他日他繼承大統,不失為一名得力能臣。

沈寒霽不疾不徐的答道:「太子殿下在,劉家女也在,若是游山玩水,自然帶不了太多的侍衛,他們又怎么可能會放棄這么好的機會?且……」話語微微一頓,神色逐漸嚴肅了起來:「若是他們不僅僅想要劉家女的性命,同時也想刺殺太子殿下呢?」

太子的臉色也跟著一沉,隨而道:「若是真的如你所言,那么你覺得如何防備?」

沈寒霽淡淡一笑,隨而道:「若是刺客人數太多,難免會暴露行蹤,所以刺客頂多數十人,絕對不會過百。而太子殿下身邊的侍衛雖只有十數人,但皆是高手。再者臣身旁有一人,是臣內人的表兄,能以刀刃砍斷刀劍,身手極其了得,在雲麗山的這些天,太子殿下不妨此人放在身旁。」

刀刃砍斷刀劍,便是太子身旁的侍衛也未必能做得到。

太子回想了一下,確實想起了他身邊有這么一個人:「先前與你在京淮運河立下功勞的哪位?如此能人怎會是一個小小的評事?」

「年紀不過二十三四,尚且年輕。」沈寒霽回道。

太子笑了笑:「確實,現在尚且年輕,往後還有大好的光陰往上走。既然他身手如此好,那本宮便暫且把他放在身邊。」

*

遇刺之事,在意料之內發生了。

沈寒霽看著林中的瘡痍,與太子對上了視線,隨而不約而同的望向那邊受了些輕傷的劉家女。

劉語馨驚魂未定,依靠在婢女的身上,神色恍惚。

方才,有三個刺客向她襲來,那一瞬間她清清楚楚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殺意。

她在摔倒的時候,看到旁的貴女也就只有一個蒙著臉的刺客追殺。

也在那一瞬間她隱約明白了些什么,這些人,或者也是沖著她來的。

差些喪命的時候,侍衛擋住了刺客的利刃。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營地的將士趕來,刺客才撤退,這場刺殺也才落幕。

太子冷著目光從她的身上收了回來,然後四下尋找,看到了被人護送回來的芙華,疾步走了過去,詢問:「可有看到幼儂?」

芙華白著臉搖了搖頭:「遇上刺客的時候,我讓她在石頭後邊躲起來,我引開刺客,可回去尋找的時候,並未看見她。」

太子面色一沉,可看見芙華那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的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頭頂,溫聲安慰:「無事了。」

到底只是十五六歲的姑娘,遇上這等性命攸關的事,紅了眼眶,淚水盈眶。雖然驚魂未定,但頭頂上的那只大掌給了她莫名的心安,也就逐漸地平靜了下來。

她想做太子哥哥的太子妃了……

平緩下來的顧芙華忙道:「太子哥哥,趕緊派人去尋幼儂,她膽子小,也不知道藏到了什么地方,若是我們不去尋她,她肯定不敢自己出來的。」

太子轉而便讓身旁的侍衛去搜尋七公主。

這一次刺殺,雖有損傷,但未牽連到貴女們,也就是在逃跑的時候跌傷的。而且容家的姑娘本就是將門之後,自保也不成問題。

沈寒霽站在原處,眼神微闔,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才那些刺客所使用的招數,與他在碼頭鎮遇刺的時候,招數接近,像是同一個地方出來的人。

若沒有猜錯,這些人與當初謀劃劫官船的人是同一撥。幕後的操縱的人也是同一個人。

方才他們也是使了全力想要行刺太子,可見刺殺太子並不僅僅想要掩人耳目。他們想要刺殺太子,其目的或許是想致使民心動亂。

官船有官銀和兵器之事屬於重要機密,只要重臣能從中探尋得知。

想要劫這官銀和兵器,無非就是想要造反。

而現下最有造反嫌疑的莫過於裕王。

而要殺劉家女的那些人,顯然是與東疆有關。

把裕王和現在刺殺一事串聯到了一塊,有些事情呼之欲出。

——裕王與東疆有所勾結。

而裕王不知道他也在太子的一行人之中,若是知道的話,恐怕刺客會比現在來襲的要多得許多。

畢竟裕王也想要他死。

裕王雖不知他身在此處,可知道溫盈也在此處。沈清寧自盡一事,雖被皇上隱瞞了下來,可不代表裕王就一無所知。

但溫盈沒有隨行,總歸是好事,留在營地或許是安全的……

雖然是這么想的,可沈寒霽往那大批而來的將士望去,眉頭隨即緊蹙了起來。

沉吟一息,朝著太子走去。

沈寒霽不便太過顯眼,拱了手後便低下了頭,朝著太子低聲詢問:「殿下可否詢問一下營中還余下多少人看守?」

太子雖不清楚他為何這么問,但經過了他預料到的刺殺一事之後,太子對沈寒霽更是多了幾分看重。

他這么問自有他的理由。

太子轉身詢問了隨行的護衛統領,得到答案是——還有數十人看守。

聞言,沈寒霽臉色一變。

隨即拱手求於太子道:「請求殿下允臣帶百人即刻回營。」

太子想到了營中的溫氏,微微思索了一息,把他拉到一旁,低聲問他:「怎么回事,還會有人到營中對你妻子動手?」

沈寒霽面色沒了往常的淡然,全然是嚴謹:「只是臣的猜測,望殿下允。」

太子沉吟片刻,隨即轉身走向護衛統領,吩咐:「你現在讓一百人隨著……」看了眼身旁的沈寒霽,思索了一下,還是如實道:「沈司直回營。」

護衛統領詫異的看向沈寒霽,又聽太子道:「你知曉便好,莫要告訴太後。」

護衛統領忽然想起了與太後一同前來的沈娘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隨而拿刀拱手:「臣明白,現在就去安排。」

沈寒霽帶著一百人先行回營。

此處離營有一座山頭,又是山地,不便騎快馬,所以回去的路途有些緩慢。

沈寒霽面色森然,儼然沒有了平日的鎮定從容。

約莫半個時辰,才趕了回來。

營地混亂,將士和穿著黑衣的刺客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了地上。

顯然被人襲擊了。

沈寒霽見此場景,瞳孔驟然一縮,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曠頓時席卷而來。

夢中郁郁而終的溫盈。淮州青山寺算命先生說的話

夢魘中卧榻之側,七竅流血而亡的溫盈,都在一瞬間涌現到了腦海中。

他失算了!

他太過自負了!

以為把溫盈留在營地便會平安無事!

猛地翻身下馬,在營地瀕臨失控一般尋找溫盈。一個帳營一個帳營的尋找,越是尋找,臉色便是越發的緊綳。

他在溫盈帳篷的附近看到了身上滿是血的蓉兒,心底更是一瞬間沉到了深淵谷底,快步上前探其鼻息。

還是有氣息的,刀傷從她肩膀劃下,鮮紅色的血染紅了一身青色的衣衫。

蓉兒尚且如此,那溫盈呢?!

沈寒霽雙手成拳,強忍下失控,吩咐身後的人:「把所有傷員尋到,立刻醫治!」

營中留下的將士有五六十人,地上大概有三四十屍體,也就是有一部分人從營地離開了。

忽然有人高喊說「這里有活著且有意識的將士!」

沈寒霽把蓉兒轉交給將士,轉身疾步往聲源而去。到了那處,蹲下身急急逼問那奄奄一息的將士:「沈家娘子在何處?!」

將士顫顫巍巍的舉起手,往金月庵的方向指去。

沈寒霽瞬間明白其意思,旋即轉身大步往馬匹走去。飛快地翻身上馬,朝著金月庵的方向騎馬上山。

——金月庵有數百將士,只要到了金月庵的范圍,便算是安全了。

沈寒霽先進的山,一半的將士留下,一半也隨著他一同上山。

沈寒霽幾乎用盡全力握住韁繩,心中默念——阿盈,你一定一定不能有事。

你若不在了,我又該如何度過沒有你的那些日子?

一群人往山上而去,但馬匹在山間奔跑,還不如人跑得快。沈寒霽果斷的棄馬而上,因他是最快上山的,所以身後的人離他還有一小段的距離。

沈寒霽看到了地上雜亂的腳印,有將士鐵靴也有那些刺客布靴的腳印。

他循著腳印走去,隱隱約約聽到了打斗的聲響,疾步如飛的往打斗聲的地方走去。

半刻之後,才看到數十黑衣人圍攻著二十來人的侍衛,便是柯月也在與刺客搏斗廝殺,溫盈被他們保護得好好的。

除了發髻衣服亂了些,倒沒有受什么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