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2 / 2)

一招斃命 罪加罪 2197 字 2023-02-21

袁召也是一張破朔迷離的臉,看不出喜怒,這人練就一身好修養,不管情勢如何,都不疾不徐,眼下縱使內心一千個翻騰,面上還是掛著一抹輕描淡寫的微笑。

段如碧這炮是沖著朱珠去的,朱珠只有接下,干巴巴地說:「如碧,這么多年了,我只是想把當年的心結解開。」

她也想動之以情,可對著段如碧一張刑部大人的臉,什么話都干了。

段如碧好笑道:「我們有什么心結?我們能有心結?」

朱珠張了張嘴吧,不知如何是好。

「我知道那時候我不該跟你說那些錯話,讓你和……」朱珠瞄向袁召,對方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只是神色很有些難測,她小心地咽了口口水,繼續道,「今天大家不如把話都說開,好歹,我們是同學,以前也是朋友。」

朱珠是鼓起了勇氣,當年究竟什么話,什么事,只有她和段如碧知道,她把段如碧刺激夠本之後就跑去海峽對岸交流去了,現在想要三言兩語解恩仇?

那她真是白跟段如碧同一屋檐下兩年。

段如碧的臉色淡得比白開水還淡,說出來的話卻像把刀,貼著朱珠的咽喉擦過:「你那時沒說錯什么話,就算說錯了,我也不記得了。但是有一點我要提醒你,」段如碧雙眼微眯,充滿危險,「如果你現在再敢提起,不要說朋友,你這輩子都是我段如碧最大的敵人!」

朱珠的嘴唇明顯哆嗦了兩下,她本來就底氣不足,現在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如碧,大家有話好說,我們都從外面趕過來,你不要這個樣子。」

張濡沫忍不住站出來,她本來就跟朱珠比較親,也不知道她們之間究竟有什么說不開的糾葛,自然要幫朱珠說話。

梅小漣左看看右看看,以為今天是高高興興吃頓飯的,哪曉得被牽扯進戰爭里,有苦說不出。倒是李思,看上去頗為鎮定,似是一直在靜觀其變,到了這個關頭,總算是要出面維持下秩序。

「有些事我覺得過去就過去了。」

「這件事確實沒必要再提。」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大家不約而同一怔,李思當即看向袁召,袁召也不咸不淡地看向李思。

目光交匯的瞬間,雙方都有一剎那殺意。

當年的榜首和榜首後一位,孰強孰弱,各有千秋,但大多數人心里袁召身上的悲□彩更重。李思意氣風發,*,從外到內,幾乎找不出缺點,當然這是誇張了,可也說明李思的優秀。再看袁召,雖然也很優秀,但家境很糟糕,平日里需要自己打工賺生活費,跟李思爭又屢屢出不了頭,唯獨段如碧這件事上,李思失手,可沒想到這是個反轉劇,到最後袁召的下場更加凄慘。

段如碧只身一人飛去美國的事唯獨袁召不知道,那日已是寒冬,袁召和往常一樣起了個早,在段如碧宿舍樓下等她一起上課,可是過了時間點,她還沒出現。他給她短信沒人回復,他打電話過去,手機關機了。他無奈好笑,大概這姑娘又睡過頭了。無法,他只好在樓下跟樓長軟磨硬泡,登記後上樓找人。

然而,當他站在已空無一物的床位前,那一刻的表情比三年前被抄家時的模樣有過之而無不及。

段如碧等的就是這一刻,她有問過「霉女」,梅小漣把袁召當時呆到神情恍惚的情形仔細描述了一番,言語間頗有些不忍。段如碧聽後沉默了很久,才冷冷地回道,這是他應得的。

這件事上,段如碧雖然出了口氣,但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也在她心上狠狠戳了一窟窿。至於袁召,在流言蜚語中,他竟然還能若無其事地照常上課直至畢業,更加印證了此人沒心沒肺的論斷。

現在,場面靜默了好一會,酒店服務生躲在不遠處很茫然地看著這間包廂臉色古怪的客人。

段如碧僵著臉轉頭問袁召:「沒必要再提?」

「呵呵,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扯開來說,只會傷了現在的和氣。」袁召痞痞一笑,似乎想把這緊張輕輕帶過。

段如碧卻目光更冷,認為他是緊張了,他做的虧心事,自然不敢在台面上說什么。

但這件事也是她的恥辱,她確實不想再拿出來說。可是,她不說是一回事,不抓住機會奚落袁召就是另一回事。

段如碧悠悠地念叨:「也是,這么丟臉的事就不要再說了,省得晚上有人睡不著覺。哦,不對,有些人還是睡得著的,虧心事做多了,也不怕這一件兩件了。」

袁召的眼皮動了下,又微微壓下,像是一尊雷打不動的雕塑,不管段如碧說什么,他都不會變一下臉色。

微笑,不痛不癢。

段如碧看膩了他這張臉,縱使知道自己無論說得多過分這人都不會受傷,她還是要說,好像說了,就能痛快些,可說完了,又覺得還不如不說,煩躁。

李思趁機走到段如碧身邊:「好了好了,你火氣太大了。」

然後,他又對面色發青的朱珠說:「今天就算了,大家都沒什么興致,我和如碧先走了,下次有機會再聚。」

他這句話是給了個台階,大家都好下。段如碧又不傻,雖然那句「我和如碧先走」聽著很不順耳,但還是忍下了。段如碧臭著臉先走一步,李思跟其他幾人道別後立刻跟了上去。臨走前還不忘朝袁召露出一個勝利者高姿態的微笑。

梅小漣恨不得馬上走,張濡沫也覺得很沒趣,但還是有些擔心朱珠,可見朱珠和袁召都站著不走,似有話要說,她也識趣地走了。

當年的事,梅小漣和張濡沫都是半個局外人,知之不多,朱珠和段如碧決裂,她們也很驚訝,但兩個人先後游學,再見面,很多話就難說了。

人走光後,朱珠猶疑再三,朝袁召靠近兩步。袁召除了臉色有點白,視線沒什么焦距,其他倒都還好。

「抱歉,我沒想到如碧的脾氣還是那么大。」朱珠打量著袁召的神色,慢慢說,「其實,這幾年我心底一直有愧於你們,是我當年跟如碧說了不該不該說的,她才會對你……有所誤會。」

袁召不緊不慢地問:「那么,你現在說了,能挽回什么嗎?」

「額……」朱珠語塞。

是啊,不論她現在說什么,只會讓這兩個人的關系更加尷尬,會和好嗎?已無多大可能。看情形,要做朋友也難。

「所以,你說不說,都無所謂了,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

多沉重的事都被他說得沒有了分量。

朱珠愣神,忽然覺得自己錯得離譜了。再回神,袁召已經走了。

很多事不是我們現在看的雲淡風輕。

而是被積壓了太多太久太重太深,挖出來的真相會變很多嗎?

如若舊事重提,結局無外乎落了一身灰,再傷一顆心。

袁召立在人流街頭,輕吐一口氣,放在褲袋里的手一直捏成拳,略微發麻。

今晚的月亮倒是比那一晚的月亮亮一些。

不過,那晚是冬夜,今晚是夏夜,可不知為何,冷的感覺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