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如碧並不想懷疑袁召,可這種不踏實感一旦出現就很難壓下去。若是公司的事,她也沒什么聽不得的。若是家里的事,他父親早已過世,母親回了老家安養,但遭受打擊太大,沒多久也去了。那么,還會有什么事?
女人?
段如碧皺起眉頭,朝空氣揮了揮手,都想到哪里去了。
不一會,袁召回來了。
他若無其事地坐下:「我剛過來的時候大致看了看,那邊有你喜歡的銀鱈魚,還有冰淇淋。」
段如碧露出很有興致的模樣:「我先去拿吃的。」
袁召還沒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把手機收好,幸好她多了個心,還未走出五米遠,手機便響起。
屏幕上亮起的號碼看得段如碧眼皮直跳,她萬萬沒想到這個人真會給她回電話,接還是不接?
時間不等人,段如碧當即決定,側身站到一個相對隱蔽的位置,接起電話。
她屏著氣,沒有先出聲,奇怪的是,對方也沒說話。
詭異地過了三秒,還是那頭的人先開口:「哪位?」
那人的聲音不高不低,也沒什么溫度,語調平直得像一碗端平的水,但段如碧忽地從脊梁骨竄起一股冷意。
她腦中轉得極快,片刻間已做了答復:「請問是張先生嗎?」
她本意是借打錯之名,把這通電話結束。
可誰知,對方竟回道:「是。」
段如碧眉頭打結,要不要這么巧!
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段如碧正打算干脆把謊撒到底,那邊冷不丁冒出一句:「許輕言醫生?」
段如碧愣住,許輕言的名字怎么會從這個人口中冒出?
許輕言是醫生,段如碧之前有過一次小手術,她是負責的醫生之一,跟段如碧還算熟,為人寡淡得很,不太喜歡社交,平時也難得見其一笑。段如碧不知緣由,但立即聞出一絲味道。
段如碧接著道:「抱歉,我好像打錯了。」
對方沒說什么,稀松平常地應了聲,便掛了電話。
段如碧走到餐台前,給自己的盤里夾了幾只大蝦,又添了兩只生蚝,可滿腦子全是剛才那個男人和許輕言。如碧姑娘本就是個急性子,此刻更是百爪撓心,恨不得現在就去問問許輕言這人是誰。
和許輕言認識的人,應該不會是什么壞人吧。
等她回到位子上的時候,袁召還奇怪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只拿了這么點東西回來?」
段如碧雖然心中全是事,但她隨著年齡漸長,也懂得輕重緩急,性子再急,也不能表露在臉上。
她佯裝看了眼盤子里數得出數量的食物,嘆了一聲:「不合口味。」
袁召忍不住笑出來:「以前也沒見你嘴刁成這樣。」
「不信你去看看,還是林雋的酒店好啊。」
換袁召去拿食物,段如碧撈起一只大蝦剝了殼,咬了口蝦肉,若有所思,趁袁召還沒回來,段如碧給許輕言發了條信息去。不過多時,那邊就有了回應。
她飛快看了眼,心思稍定。
走出餐廳的時候,外頭已是降溫,袁召見段如碧還把外套搭在手臂上,不由眉頭一皺:「感冒剛好,要多小心,快把外套穿上。」
段如碧由著他撐開外套,替她裹上,又低下頭,仔細將圍巾圍好,隔得這么近,她一抬眼就能看到他挺秀的鼻梁,再往上去,便是那雙琉璃色的鳳眼,無時無刻不雲淡風輕。
感覺到她的視線,袁召低下頭,笑道:「看什么?」
段如碧也笑,抬手在他臉上掐了下,袁召清秀的臉被她掐得微微變形,竟透出一分可愛,他任她掐著,還是淺笑。
段如碧掐夠了,懶洋洋地把手收回,見他白白的臉上多出了一道紅印子,又有些不忍,抬手摸了摸,豈知袁召忽然握住她的手挪到自己唇邊。
段如碧心頭一跳,撲通撲通加快了速度。
然而,袁召只是朝著她的手呵了口熱氣,捂在手里暖了暖:「這么涼。」
說完,握著她的手放入自己的大衣口袋。
她竟突然才發現他的手比自己大上不少,手心溫和干燥,那種溫暖透過指尖,慢慢傳到心臟。
段如碧歪著頭,靠在他身上:「姑娘我吃撐了,陪我走走。」
她向來喜歡隨性子做事,說一出是一出,很多男人喜歡她的花容月貌,但受不了她的個性,換句話說就是「作」。
偏偏袁召喜歡,這能叫「作」嗎,頂多是真性情。
正如老話說的,茶壺和蓋,真是配好的。
路上兩邊大樹枯枝,地上也不見多少落葉,好在月色皎潔,冬夜里看也是一番美景。
「小絨兒怎么選了這么個日子,大冷天的,穿婚紗也不方便。」想到過兩周的婚禮,她不解地搖頭。
袁召知道她怕冷,以前冬天早上的課,還不是他硬拖她起來,這學分怕是修不下來了。
袁召配合她拖著步子,慢悠悠走著,回了句:「冬天不好,那你覺得什么時候好?」
段如碧盤算起來:「5月、10月人太多,酒店都坐地起價,不行。7月、8月太熱,汗流浹背,心煩。12月到3月我都嫌冷。」
袁召一算,一年里大半年都被她排除了,這么挑,那還剩什么好日子?
「照我說,6月不錯。」
「哦,6月啊,我想想。」袁召意有所指地拖了個音。
段如碧心思飛快,立馬明白過來,拳頭立刻招呼上去:「想什么呢。」
袁召純良得不得了,睜著眼睛,眨了眨:「沒想什么啊,就想6月份不錯啊,不冷不熱,6字也順,我也喜歡。」
段如碧拳頭過去後,嘴上也不落下:「哪那么容易啊。」
袁召揉了揉慘遭捶打的肩膀,望著月亮,幽幽道:「是不容易啊,房還沒買,老婆本也沒攢夠。」
「噗,有你這么不要臉的!」
「臉在這,你要不要再掐掐?」
段如碧湊上去也不客氣,但還未掐上,她的腰已被人攬住,緊接著,吻落下。
袁召不太主動,多數時候總是觀察著她的情緒,高興了跟著高興,不高興了逗她高興。可她感覺得到,他很紳士,也很體貼,但對她還隔著什么,就是不像普通情侶那般親密。
她是個戀愛的正常女人,一個人也會煩惱,復合後兩人一點點磨合,可什么時候才會邁出更近一步呢。
這一刻來得那么突然,又來得那么自然,令她反應不及。這一吻好像和以前的吻都不一樣,可要細說哪里不同,她也無從分辨。
袁召抵著她的額頭,難得見段大小姐發愣,心底有一絲絲的不確定,按照段大小姐的個性,不高興了直接一巴掌招呼也不是不可能。
他這一下也出乎了自己的意料,然而,看著她面若桃花,毒舌依舊,但掐著他,望著他的時候,眼角揉進的溫柔,讓他的眼底心底也全是暖的。
段如碧好不容易回過神,心潮一陣陣涌上面頰,四肢百骸都在悸動。
「碧碧。」
袁召試探著喚她。
段如碧杏眼一眯,雙手勾過他的脖頸,唇角上揚,壞笑:「袁少,就這樣?」
袁召一愣。
隨即,她壞笑的臉不斷放大,再然後,唇齒相間,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