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死般沉寂。
一個黑色的身影飛速閃過,幾乎要和這沉寂的夜色合為一體,唯獨那雙綠色的眸子在月光的輝映中泛著斑斑光點。
冷漠,依舊是掩不去的冷漠。
進入皇宮還沒有一分鍾,他邊輕松地找到了御書房的所在,仿佛這諾大且守備森嚴的皇宮就是他家一般。
可誰也不會想到,百人風騎,今晚就這一分鍾,已近有十人被他送去見了閻王。
不過,這顯然不是他的目標。
他希望去見閻王的人,是這個王朝最高高在上的王者。
他死了,曾經的恩怨就了解了。
不過此時,莫惟卻有了絲絲猶豫。他不希望他死。如果人生在世,沒有對手。終其一生,或許只是空一場。那,就太無趣了。
與此同時,御書房。
鳳冥煜放下奏章,墨眸深意漸濃,對上高公公驚異的眼神,再面無表情地低眸。
燭光搖曳,拉長了燈下的倩影。一抹旖旎的藍色身影靠在他寬闊的胸襟上,眉眼帶著大膽的嫵媚:「聖上,這么晚了,怎么還不安寢?聖上日漸為國事操勞,妾身昨日剛好去顏太後那學了蓮子羹。味道自然不如御膳房那般鮮美,還希望聖上不要嫌棄。」
這女人,把這六宮的粉黛都塗到自己身上了么?濃重的熏香,一向是他最恨的。
一股怒意漸染上眉間,鳳冥煜卻依舊不動聲色。
誰說後宮不是一個朝廷呢?他不會讓母後在斷情崖白死的!
這女子便是東宮顏太後最疼愛的侄女顏妍,右相顏慶的女兒。自幼天資聰慧,頗為絕色,本可稱得上佳人。可她一直被家人視為掌上明珠,所以性子頗為惡劣,仗著自己家世顯赫,在宮中多年為非作歹。她所做過的一切,以為他不知道么?哼...女人,不要太自作聰明。
「難為妍兒了。」他略略應道。
顏妍心底一陣歡喜,大膽起來,也不顧有旁人在,就兀自環上他的肩膀,吹滅身後的燭火:「聖上,夜深了,也該安寢了吧。」
一陣凌厲的劍鋒瞅准此刻,猛然間刺了下來。
黑暗中,誰都沒有注意到。顯然,躲開已經不現實了,不過,鳳冥煜壓根就沒想躲。懶抬眸,他把懷中顏妍一帶,擋在自己身前。
「噗——」
燭光再次被點亮的那一剎,仿佛有足足有一個世紀那么久。
顏妍眸子不住擴大,氣息漸漸沒了,卻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有一種死不瞑目之感。
血,漸紅了整個潔白的地毯。偶有幾滴,還濺到了書架上的那本《資治通鑒》。
莫惟毫不經意,再次發起進攻。寶劍『射影』的威力,果真不是徒有虛名。
頓時,她輕柔的身子像殘破的布娃娃一樣,被遠遠地拋向牆角。她的眼睛還是那么大大的睜著,寫滿了不甘。
刀光劍影,在月夜里繪著一幅幅絕美的圖畫。血,就是畫筆。
養尊處優慣了,哪見過這樣的場面,兩人都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無情得讓人膽寒。高公公趕忙屁滾尿流地爬出去搬救兵。同時也暗暗驚心,怪不得聖上總在戰場上被稱為『冥帝』,這樣的絕情,仿佛要置所有忤逆他的人都陷入冥界完結而不復。
這一戰,好像永無了解的一剎。兩人實力相當,陰狠決絕同樣當仁不讓。
莫惟百年冰封的唇角終於輕輕揚起,有對手,真好。
鳳冥煜不見絲毫厭煩,顯得有些無所謂。
兩人的目的,無疑都是置對方於死地。
片刻,鳳冥煜皺眉。莫惟劍上的玉佩,竟是如此的眼熟,只是一個半心。這個玉佩,究竟在哪里見過?
趁他分神的那一剎,莫惟迅速抓住機會,狠狠地向他胸口刺去。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方才明明無比凌厲的寶劍,此刻卻像是完全失控了一般,竟然漸漸不受他的控制了。如果做不到人劍合一的地步,稍稍分神,便會劍毀人亡。該死!怎么會這樣!
莫惟綠色的眸子閃過一絲異樣,可就是這如此細微的異樣,卻被鳳冥煜所察覺。
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浮上他的面上,狂傲無雙。
劍起,深深刺入他的胸膛。瞬間,一朵嬌艷的玫瑰在他的胸口綻放。
「保護聖上!」
顯然,他的人來了。現在莫惟重傷,插翅也難飛了。
「兵不厭詐。」看著他綠色的眸子漸漸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換散開來,鳳冥煜薄唇輕啟。
和他交手這么多年,鳳冥煜深知,莫惟總是太過驕傲,他總有一天,會死在自己的驕傲之上。這次來刺殺他,他自信得連一個人都沒有帶來。所以,今晚就是應驗的時候了。
莫惟冷冷拔掉胸口的劍,任由鮮血汩汩直流。可是他綠色的眸子依舊是那么優雅的冷漠,隔著千年的寒霜,仿佛這劍是刺在了別人身上,現在流著的,也是別人的血。
就這么,優雅的不在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