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府。
紅袍錦衣的少年不顧家仆的阻攔,奔出竇府大門,清叱道:「馬!」
早有等候在一旁的下人牽過馬,遞上韁繩。
少年粉面含霜,扯過韁繩,縱身一躍跨上馬背,「駕!」
跟在後面追跑出來小廝連連叫了幾聲:「六郎君!六郎君!」
前面的紅衣少年早已一騎絕塵而去。
小廝急的跺腳,遷怒馬奴道:「誰叫你給六郎君牽馬的?都怨你!沒攔住六郎君,這下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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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容臉上流著血,眼簾一片血霧。
他聽見了皇甫華和竇宸的對話,勉強睜開眼睛,透過血霧縫隙看到自己的伴讀站在前面,和皇甫華面對面站著,皇甫華俊顏隱怒,臉色很難看。
一個竇家的孩子能站出來為他說話已經很難得了。
他不能讓這個孩子再因為他而被皇甫華記恨。
更不能讓皇甫華知道竇聿槐父子主動求上門的事情。
不管出於什么原因,竇聿槐願意背著竇家找上他,把獨生子送到他這里,必然是逼不得已之下的選擇,他想要竇聿槐欠他這個人情,就不能辜負這份信任和托付,更不能讓這個孩子在他這里出事。
「我以為是……」皇甫容忍疼開口,身體晃了晃,他不得不伸手抓住前面竇宸的袖角,繼繼續續的道:「是皇後娘娘叫他來……當、伴讀的……長、長者意……不敢違……」
不知道這樣的說法皇甫華能不能接受。
皇後送來的人,如果他不要,豈不是拒了皇後的顏面?
哪怕他心里不想要,但為了不得罪皇後,他也會把竇家的人留下來。
這是一般人都會選擇的做法。
他想讓皇甫華往這個上面去想。
聽到他的話,竇宸回頭看了看皇甫容抓住自己袖角的小手,又看了看他臉上的血,暗忖:皇甫華可真狠得下手。
又有些遺憾的想:這么小的孩子,反應這么快,心中這么透亮,如果綜合實力不是低的這么離譜,那該有多好。
皇甫華聽了皇甫容的話,卻只是冷哼一聲,道:「母後叫他去的又怎樣?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誰,竇家的人你也配要?」
皇甫容挺著瘦小的身體,虛弱道:「是不敢。不過,人已經選了,管事公公也上報到父皇那里了,父皇,也應允了。」
君無戲言。
萬順帝都已經知道並應允的事情,那就是板上釘釘,不能更改了。
皇甫華眯眼,「你拿父皇威脅我?」
皇甫容抬手擦了一把血,身體又晃了一下,「父皇也是聽皇後的。」
皇甫華把擦手巾往皇甫容臉上一扔,嘲諷道:「你倒會說話。」
他說著,一手伸去抓皇甫容的衣領,一手成拳又要打上去。
竇宸攔住了皇甫華道:「夠了,表哥。他血再流下去就要流光了。」
皇甫華眼神閃閃,「你要護著他?」
竇宸不答反問:「難道表哥想讓他死嗎?」
皇甫華和他對視了一眼,松開手,似笑非笑的道:「既然七郎都這么說了,小圖子,還不快去替十六皇子止血?」
剛才遞給他擦手巾的太監立刻應了一聲,「奴才這就去。」
竇宸道:「不用麻煩圖公公了,還是我來吧。」
皇甫華聲音微冷,「隨你。」
竇宸牽著皇甫容的小手,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下,把他帶到旁邊的耳房,拿帕子濕了水替小家伙擦拭臉上的血跡。
帕子每碰一下小家伙的臉,小家伙都會疼得「呲」出聲。
「疼嗎?」他問。
「疼。」小家伙的聲音低低的。
「怕嗎?」他又問。
「不怕。」小家伙說完後,在他的注視下,又點了點頭,「怕的。」
竇宸不說話了,半跪在地上,悶頭幫他把血擦洗干凈,再拿葯箱里的葯和綳帶替他把臉上的傷口處理了一下,包扎起來。
皇甫容就看著他,看他臉上的那些淺淡的痕跡和淡化掉的舊傷。
這些傷痕多少破壞了原本應該十分俊俏的長相,讓眼前這個孩子黯淡了許多,平凡了許多。
他抬手碰了下竇宸的額角,「這些,是竇僉事打的嗎?」
竇宸抬了下眼,「不是。」
這個問題皇甫容已經問了第二次,竇宸也回了第二次。
皇甫容細辯他臉上神情,知道他沒有說謊,這些傷,應該不是竇聿槐打的。
能夠打竇家的人,還讓竇聿槐把這個憋吃下去,不得不出此下策,看來這孩子在竇家過的也不怎么樣啊。
這些念頭一閃而逝。
皇甫容收回手輕聲道:「剛才,謝謝你為我出頭了。不過再有下次,你千萬別再這樣做了。」
竇宸繼續給他纏傷口,嘴里問:「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