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臨風站在門外,笑道:「十六弟不請我進去坐坐?」
皇甫容垂了垂眼瞼,道:「自是要請的,只是里面有些簡陋,九皇兄不嫌棄便好。」
皇甫真笑道:「不嫌棄。」
皇甫容只好作了個手勢道:「九皇兄,里面請。」
皇甫真挽住了他的小手,溫柔可親道:「十六弟一起。」
皇甫容只覺得被他握住的地方燙熱的不行,小臉也粉撲撲的,像抹了女人們用的胭脂一樣。
在外人看來,這是年幼的小孩子見到了年長俊逸又陌生的哥哥,而產生的再自然不過的害羞、生澀和開心。
只有皇甫容自己知道,不是這樣的。
很多事情已經不一樣了。
他的手,是輕顫著。
他的臉,是微紅著。
可是他的心,卻異樣冰冷的平靜著。
如同數九寒天飄下來的雪。
另一邊,皇甫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在意這個只見過一次面的孩子,明明骨瘦如柴,貌不驚人,可從見到這孩子的第一眼起,他的心里就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仿佛在哪里見到過似的……
明明素未蒙面啊,卻在看見他的時候,好像心里空落落的一個洞,被填補上了……
有種失而復得的欣喜。
真是奇怪。
他很少向人示好,更很少主動去接觸,甚至去親近誰。
可是一見到皇甫容,他心里就會不由自主的高興,愉悅,開心的不能自已,就想靠近他,就想親近他,就想和他說話……
想看他笑……
想看他害羞的、生澀的、開心的,望著自己時,那種全心全意依賴和信賴的笑……
毫無理由,甚至不知道這種欣喜起於何處。
這種感情就是所謂的手足之情么?
真是玄妙。
竇宸和九皇子的隨身侍衛一起跟在兩人身後,挑了挑眉。
在見慣了學堂里那幾個皇子對待皇甫容的態度後,突然看見九皇子這么溫柔可親的對待皇甫容,還真讓他有些不太習慣。
這個冷漠的宮里竟然還有皇子能對這個沒人要的小不點兒這么好。
真是難得。
也真是有意思。
「……榮恩宮比我想的還要差。」皇甫真親眼看見榮恩宮內的模樣,才知道皇甫容嘴里說的「簡陋」是什么意思。
他和竇宸他們第一次來時一樣,都不能相信一個皇子竟然會住在這樣的地方。
可皇甫容就是住在這里,一住三年,還是皇帝親自下的命令。
皇甫容小臉微窘,有點尷尬,又有點不安的道:「讓九皇兄見笑了。皇兄快請坐,小聞子……呃,我、我給皇兄倒杯茶水喝。」
皇甫真怎么會讓他一個小孩子倒茶,瞥了一眼竇宸,笑道:「十六弟不用忙了,我不渴,咱們兄弟坐下說話。」
竇宸立刻識趣的上前拎了茶壺,拿了兩個杯子,給兩人倒了兩杯水。
太師椅只有一把,還是原來那把破舊的。
他們現在坐的是凳子。
這幾把凳子還是管事太監肖沐西今天早晨派人送來的,說是竇大人家的郎君和魏大人家的郎君既然都要搬到榮恩宮,總要有個坐的地方,睡的地方。
一起送來的還有兩張半舊不新的單人木床,都照著皇甫容的意思,送到東廂的兩個空房間里了。
「九皇兄要和我說什么?」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來看看你,今天在上壽宮都沒和你說上話。」
「人那么多,我也不敢和皇兄說話。」
「那倒是,人一多,規矩也多,不能做這個,也不能說那個,坐立言行都是規矩,束縛的緊。」
「那幾道題,九皇兄會嗎?」
「你是說燕卑使臣出的那三道難題嗎?」
「嗯。」
「聽上去簡單,可都是刁題,不好想呢。」
「九皇兄也想不出來么?」
「是啊,想不出來。」
竇宸抬頭看著屋頂,翻了個白眼。
多簡單的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