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了,花燈落地。
自有伙計等在那里收拾善後。
竇六郎滿面欣喜,正要拉著竇宸回竇府,遠遠地有人叫著竇宸。
竇宸看過去,見是魏允中一路飛奔而來。
「不好了!」人還沒靠近,他就大叫道:「竇小七,不好了!」
竇宸訝異道:「怎么了?什么不好?我的花燈有問題嗎?」
「不是的!不是你的花燈!」魏允中上前拉著他往邊上走了兩步,急道:「是十六皇子!十六皇子出事了!」
「殿下?他怎么了?」竇宸問道。
「殿、殿下得天花了!」魏允中急得滿頭大汗。
「什么!」竇宸大驚。
天花可不是小事!
他想也不想就往皇宮方向跑,跑了兩步又跑回來,吩咐小廝把竇六郎帶回竇府。
「六哥,你先回家,我等下就回去!」
跑到前面的魏允中回頭招呼道:「竇小七,你還磨蹭什么,快走!」
竇宸應了一聲,飛趕幾步,追了上去。
小廝看著呆站在原地的竇六郎,硬著頭皮上前道:「六郎君,不早了,小的送您回竇府吧。」
竇六郎看了他一眼,冷道:「你算什么東西,在這里跟我說話!滾!」
小廝打了個哆嗦,磕磕巴巴的道:「小、小的……」
話沒說完被竇六郎一甩袖角「啪」的打飛,跌落在地上,差點把屁股摔成兩瓣。
竇六郎盯著他,面色陰沉道:「還不快滾?」
小廝捂著屁股咧著嘴差點要哭出來,「小的……小的這就滾……」
竇六郎眼神慢慢垂了下來,不再理會被嚇傻的小廝。
「他不叫我跟他一起去,我偏要跟他一起去。想甩開我,沒那么容易。」他輕聲低喃著,神情有一瞬間的瘋狂,隨後嘴角一揚,仰面笑了起來。
取了鞭子,他手一甩,「叭啦」一聲,把那盞剛在京城花市上出過風頭的花燈劈了個對半。
「無用之物,要來何用?」
竇六郎看也不看碎裂的花燈殘骸,腳尖一點,追著竇宸離開的方向,轉眼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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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宸和魏允中趕到榮和宮時,整個榮和宮已經被戒嚴了,四周用白布圍了起來,只留了一個出口,許進不許出。
「怎么這樣?」魏允中傻眼了,他抓著看守的太監問道:「真的是天花?沒弄錯嗎?」
那太監不耐煩的道:「這還有假?周太醫親自斷的診!真是晦氣,偏偏叫咱家趕上了,給派到了這里,也不知道會不會傳染上,呸,真他媽倒霉!」
「你!」魏允中氣的就要打人,被竇宸給攔了下來。
竇宸朝他搖了搖頭,拉著他走開,「越是小人越得罪不起,記下來就是,以後有的是機會教訓他。」
魏允中瞪了那太監一眼,對方正好也在瞪他。
「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氣,一個小太監還敢在小爺面前耍橫,小爺要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
竇宸也看到了,眉頭一皺,這太監也不知道哪個宮里來的,如此不識相,在這宮中也是少見。不過,既然已經結下了梁子,留著後患總是不妥。
「我來吧。」他說。
「啥?」魏允中看他不像開玩笑,「你親自動手?行,一直光看你練武,沒見你動過真本事,你想打,就讓給你。」
竇宸嗤笑一聲,「憑他?還不配。」
說著,竇宸走到了那名太監跟前,眾目睽睽之下,一個過肩摔,把人直接丟進了榮和宮。
「……」魏允中聽到了自己下巴掉在地上的聲音。
其他幾個看守太監也都被嚇傻了,撲通一聲全部跪在了地上,「竇七郎君饒命!竇七郎君饒命!」
竇宸看著他們冷聲道:「嘴賤就是他那個下場,再叫我聽見一句類似的話,你們也一樣。」
看守太監們忙道:「不敢不敢!」
魏允中高舉大拇指,佩服的五體投地:「兄弟,狠!」
竇宸說道:「沒時間說笑了,現在怎么辦?」
魏允中愁眉苦臉的道:「我也不知道。我剛得到消息就跑去找你了,現在冷靜下來想一想,天花這種病可是不治之症,誰也治不好。老天爺讓活就能活,老爺天不讓活誰也活不了。我們進去,不過是多搭上兩條人命,根本幫不了殿下。」
竇宸猶豫了下,「可是里面除了殿下,還有其他人,還有陌香陌芬,還有小林子小柳子小楊子小松子他們,他們怎么辦?」
魏允中抹了一把臉,困難的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竇宸默不作聲了。
魏允中說的沒錯,他問了一句廢話。
這個時代還沒有人發現牛痘,更沒有人敢用種痘之術,天花還沒有被人類滅絕,這個時代,天花是人類的噩夢。
一旦得了天花被人發現,基本都是隔離起來,任其自生自滅。
榮和宮的人和皇甫容朝夕相處,最容易被感染上天花病毒。
即使他們僥幸沒有被感染上,只要皇甫容沒撐過去,他們一樣是死。
天花,又叫痘瘡,是最古老也是死亡率最高的傳染病之一,傳染性強,病情重,在古代,只要沒有患過天花的人,均能被感染。
竇宸直到這時才明白那天皇甫容最後所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不管宮里發生了什么,在我說可以之前,你們都不要回來。」
原來,十六皇子那天,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