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門外的福生和涼馨聽見屋里有響動聲, 對看了一眼,交換了個眼神, 福生謹慎的問道:「殿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里面頓了一下, 傳來了皇甫容的聲音:「沒事。」
涼馨心思細,還是覺得響聲不對,壯著膽子又問題了一問:「殿下, 真的沒事嗎?」
皇甫容在屋里道:「嗯,我沒事,不用進來了。」
「是。」福生和涼馨齊聲應下。
肖沐西正好過來聽見, 眼神微微眯了眯, 往緊閉的屋門看了一眼,尋思了一會兒,便找了個借口把福生和涼馨支開, 讓他們去教新來的小宮人們規矩去了。
「肖公公, 那殿下這里怎么辦?」福生問道。
「有咱家在呢,咱家在這里守著,用不著你們擔心。」肖沐西甩了甩拂塵, 老神在在的說。
福生和涼馨自然是聽肖沐西的,再說, 有肖沐西在,他們確實放心。
*** ***
皇甫容的寢殿屋里, 竇宸一身黑衣, 束發俊顏, 光腳站在床邊,懷里抱著皇甫容,在一陣驚嚇怔愣過後,忍不住唇角輕揚。
皇甫容也是綳緊了身體,聽見外面沒了聲音,這才放松下來,發現他還在竇宸懷里,立刻黑了臉,掙扎了兩下沒掙動,瞪著竇宸不說話。
方才,他正欲脫了中衣午睡,竇宸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突然抓住他的手把他嚇了一大跳,他一回頭,看見了竇宸,頓時愣住了,到了嘴邊的驚叫聲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竇宸看著他,也不說話。
皇甫容和他對看了一會兒,心里亂糟糟的,一把甩開竇宸就要下床,也不知怎么的,腳下突然一慌踩了個空,差點從床上直接一跟頭摔倒在地上。
幸好竇宸反應機敏,又一把抓住了皇甫容的手,身形一動,人落到床外的同時,大手一撈把差點和地面接觸的皇甫容撈了起來,順勢把人也擁進了懷里。
過程中也不知道是誰帶倒了床邊特意放在那里的凳子,凳子上放著托盤,托盤里放著一杯溫茶,這茶是專門給皇甫容准備的,離床近,觸手可及,方便皇甫容口渴喝水。
皇甫容驚悸之後抬眼,一眼撞進了竇宸的眼底。
竇宸大約也沒想到會有這番變故,少年瘦削溫軟的身子盈握在懷,清爽干凈中含著淡淡的幽蘭薰香染過的衣袍味道。
他圈著人的手臂緊了緊。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福生的詢問。
皇甫容回過神,把福生和涼馨應付了過去,要是讓人進來看見他和竇宸現在的光景,怕不是要嚇死。
泱國的十六皇子和貼身伴讀抱在一起,至少外人看上去他們是抱在一起的,遠比泱國的十六皇子和貼身伴讀打起來,要可怕的多。
皇甫容的臉色陰晴不定。
竇宸看著皇甫容如臨大敵,像只受到驚嚇的奶貓,生怕有人會進來的樣子,怔了怔後,忍不住就笑了起來,看見皇甫容一直瞪他,這才收了唇邊的笑意。
「腳扭到了嗎?讓我看看。」竇宸把懷中的少年放回到床上,伸手托起他的右邊小腿,「是這只腳嗎,踩空的……」
皇甫容在他的手剛碰到自己的小腿時,把腿收了回來。
竇宸抬眼看他,「生氣了?」
皇甫容還沒開口,看見竇宸自動自發的翻身上了床,躺在了床里面。
「我這兩天都沒睡。」竇宸枕著手臂閉上了雙眼,近似呢喃般的說,「先讓我睡一會兒,等睡醒了再和你道歉好嗎?」
皇甫容:「……」
他側過頭,看著竇宸刀裁般俊秀的側臉,幾不可聞的嘆了一聲氣。
這少年實在太狡猾。
倘若竇宸不是這樣柔聲的低姿態,而是用再強硬些的語氣,他就可以理直氣壯的說「不好」。
皇甫容皺了皺眉,很快也睡著了。
這一覺睡的時間並不長。
醒來時看著近在咫尺的大臉,他有一瞬間的大腦空白。
偏偏竇宸也在此時睜開了眼睛。
那雙星淵般的眼睛,帶著薄霧似的光華。
這個距離,實在太近了,近的他能看清竇宸的每一根睫毛,他們什么時候靠的這么近了?
竇宸剛醒來也愣了愣,和皇甫容面對面的看著彼此,他目光微動,眼神逐漸清明,抬起手幫皇甫容撩起額前落下的碎發,攏到了耳後。
屋外,午後的陽光斜照在大地,福生和涼馨帶著小宮人們來來回回在勤勞的做事,肖沐西背靠在陰影里眯著懶洋洋的眼,不時睜開看一下,又眯回去。
屋內,皇甫容木著臉,剛坐起身,又被竇宸一把拉了回去,整個人跌進了一個結實溫熱的胸膛上。
「我這兩天,一直都在想你。」
少年初醒後沙啞的聲音伴著少年的心跳聲一起進入了他的耳朵。
沒有什么比這一刻更讓他驚悸的了,心跳差點停掉。
他說,想他……
皇甫容頭一次後悔,當年不應該出於私心,招呼竇宸和他一起睡,雖然那時候他以為竇宸會拒絕,因為他之前招呼聞人雪陪他一起睡的時候,聞人雪就沒有同意。
他以為竇宸也會和聞人雪一樣,無論他怎么說都不會答應,哪知道那時替他守夜的竇宸只是稍微猶豫了下就點頭了,拿著枕頭從床邊的草榻翻身上了床。
後來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
這本來只是一件小事。
他那時也沒有多想,兩個男的,又都是孩童模樣,皇子們小時候叫伴讀或小太監陪睡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而且這種做法也是籠絡人心的手段,既可以培養感情,又可以顯露上位者的胸懷。
誰知道,感情是培養出來了,卻不是他想看到的那一種。
皇甫容身體僵硬,鼻嗅間全是另一個人身上的味道,仿佛被籠罩了一般,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眼底已經是一片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