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戎沒有回應。
冷面劍修嘴上沒有回應,身周的氣勢卻開始變化,長袖被勁風吹得鼓起,仿佛旗幟一般飛揚,露出骨節分明的修長手臂。
他往前踏了一步,腳尖移動無聲,但在落地的那一瞬間,一圈灰塵揚起,以他的落腳點為中心,若旋風一般散開。
一同散開的,還有數道血光。
血光散落,化為白骨煉獄的幻影,暴虐的殺伐劍意沖天而起,擾得周圍動靜不斷,驚飛不遠處山林間的飛鳥。
晏北歸目送那一隊飛鳥的遠去,才重新將目光落回到荊戎身上。
他道:「看來道友主意已定。」
荊戎道:「雖然你修為降了不少,但幾年前好歹也算是滄瀾年輕一輩的第一人,足夠做我劍下之鬼。」
此言說得真是狂妄無比。
晏北歸從前沒有和這位天劍道小劍主見面過,只從散修劍的小道消息或者聽徐繁雲偶爾提起,才對荊戎這位天劍道小劍主有少許印象,兩個字概括之,就是一個殺星。
但無論是秘境中的初遇還是出秘境後的對峙,晏北歸也只覺得荊戎是一個面冷心冷的年輕人。
……如今再看,的確不負殺星之名啊。
撲面而來攜著鋒利劍意的勁風吹得晏北歸衣袂飛舞,白發道人伸手整理一下同樣飛舞起來的長長白發,手腕一轉,拔劍出鞘。
「鏘——」
***
那隊飛鳥被驚飛的時候,不遠處的季蒔和杜如風同樣被驚得抬起頭。
兩人感覺到熟悉的劍意,下意識對視一眼,同時開口。
杜如風:「荊戎?」
季蒔:「晏北歸?」
這兩人怎么打起來了?
杜如風的腦子終於轉得快了一點,他想起在秘境中他被荊戎搶去的玲瓏食盒,冷汗潺潺記起那是他的法器,被他煉化,和他有無形牽引,哪怕是不善天機演算之道的劍修,花上個兩三天,也能通過那玲瓏食盒找到他。
……不知道這個時候還來不來得及跑,杜如風默默想。
季蒔想的卻是別的問題。
那個蠻強的劍修還能說是來找杜如風,但晏北歸出現在附近的理由是什么?
這個地方無論距離玉鶴峰還是距離住在葯翁山頭的晏北歸住處都有很長一段距離,偏僻至極,通常來說不會有人在,晏北歸出現在這里的原因季蒔稍稍腦補一下就不禁背後發寒,抖落一地的雞皮疙瘩。
當然,晏北歸出現在附近也有可能只是出來散散心,正好路過……誰信啊!
遠處和荊戎斗法的晏北歸鼻子一癢,打出一個噴嚏。
這噴嚏導致他不小心露出一個破綻,荊戎瞅准這個時機,淡紫色的靈劍散發著無數血煞之氣,直接突破晏北歸的防衛。
而季蒔並不知道他一句念叨導致了什么後果,他瞥一眼原地發呆的杜如風,手中毛筆一揮,終於將赦令修改好。
封神印啪嘰一聲印上去,在紙上留下一個灼灼金輝的神紋,季蒔指尖一點,這張赦令便被突然燃起金黃火焰吞沒。
季蒔喊:「杜如風?」
杜如風迷茫抬起頭:「唔?」
抬起頭的杜如風只見到一團跳躍著的金黃火焰不斷擴大,轉眼就到了他面前。
季蒔狠狠一掌將看上去和金色火焰一般的神道渡化種子拍入杜如風眉心,杜如風瞬間整個人都被金色火焰吞入。
火焰中,杜如風呆愣愣一張臉和季蒔對視,片刻後,他遲鈍地發出一聲嚎叫。
「啊啊啊你干什么啊?」
「又不疼,叫什么叫。」季蒔拍拍手,想起當初為織娘封神的時候並沒有產生這種異象,便將此歸結於凡人和修士的區別。
「不知道荊戎什么時候殺來,這種方法渡化最快,你不要心存抵抗,最多一炷香就好了。」季蒔又解釋。
「……哦。」杜如風緩慢應了一聲。
他抬起手,感受金黃火焰沿著他的經脈煅燒著,同時無數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一句一句皆是味之大道。
食之百味,不脫五行,人生百味,皆由心生……
杜如風呆呆的臉上突然變得面無表情,他斂目垂眉,神色庄嚴,渾身氣息一變。
季蒔感受到這氣息,愣了愣。
雖然杜如風原本就是築基修士,如今轉為神道重修速度會很快,但幾秒就游神是不是太快了?當初他成就游神的時候,還花了一天時間,通過山魂作弊感悟才做到。
然而讓他驚訝的還在後面。
又過了片刻,杜如風竟然就就就就吉祥期了!
沒有香火,沒有信徒,直接跳到吉祥期!
季蒔沉默片刻,只能安慰自己杜如風是轉為神道重修的,滄瀾修士大多從五六歲的時候便開始打基礎,藏精養氣,這么一算,杜如風修行了多少年,他才修行多少年。
杜如風轉神道重修,修為能進步這么快,自然是他基礎打得好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