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1 / 2)

一個月後。

滔滔忘川,一路向南。

幾個修士鬼魂扛著成捆的碧心草自忘川河邊歸來,從一個小山丘邊上走過。

這幾個修士算是飛天城最下層的修士了,碧心草這種陰域難得見到的草木生長在忘川的小塗灘上,修士們雖然可以仗著身手敏捷,外加魂魄輕飄飄沒有什么重量,躍到塗灘上采摘碧心草,但每個月總有兩個落腳點沒看准,一不小心沾染上了忘川水,然後再也沒有起來的例子。

飛天城中常年有黃榜收購碧心草,雖然價格低廉,但初來乍到搶不到好黃榜的修士們也只能做這個。

這些修士一路相互抱怨,有一個叫曾武的小修士亡魂左顧右盼時,望到遠處那個小山丘上,有一個穿著舊白法衣的人站在上面,背對他們,眺望遠方。

這個人的背影,傾長挺拔,如松若竹。

曾武小小驚呼道:「是法衣啊。」

以絲綉秘法綉上禁制的衣袍被稱作法衣,曾武生前有過無數件,那時候的他一定看不上這種連顏色都透著一股陳舊味道的法衣,但放在陰域,哪怕是飛天城的高層們,也不見得有一件法衣。

這個修士心酸眼饞了片刻,手指戳戳身邊的同伴,問道:「那是誰?」

他同伴喜歡混在人群中談天說地,對飛天城三道九流的消息都知道少許,因此曾武一有不明白的就問他。

同伴果然認識小山丘上那個人。

「還能是誰,」同伴的語氣比曾武心中酸意的更酸,「你難不成沒聽說過他?自一個月前接了城主的黃榜,便一飛沖天,如今不僅在城中幾個大人物面前混得眼熟,還頗受城主依仗的那個新人……」

同伴話沒有說完,曾武也反應過來,驚呼道:「是他?!」

「可不是他。」同伴別開眼不去看,免得自己又羨慕嫉妒,「鬼皮狐狸季三春,他身上那件法衣也算是他的標志了,據說這個人為向上爬頗有些不擇手段,你這傻子莫去招惹他。」

「我這種小人物哪能招惹鬼皮狐狸。」曾武連忙笑著安撫炸毛的同伴。

他知道自己這個同伴自詡是個聰明人,原本也想在飛天城搞個一鳴驚人什么的,卻被季三春給搶走,因此對季三春很看不過眼。

安撫完同伴,曾武又有些疑惑,「說起來,這片地方除開我們這種新鬼,其他人通常不會來吧,這位新晉大人物怎么到這里來了?」

「好像是在找人。」他同伴立刻回答。

同伴回憶了一下他聽過的那些八卦,跟曾武道:「據說這季三是和自己一個友人一起死的,他約摸覺得自己那友人也到了我們這個偏僻的陰域碎片,下了黃榜花費了很多魂氣找這個和他一起死的家伙,自己也常常離開飛天城到無憂鄉這邊找人。」

曾武奇道:「雖然不是沒可能,但幾率太小了,沒想到這只鬼面狐狸竟然還是個痴情的鬼。」

他的用詞讓他同伴一個寒顫。

「說起來鬼面狐狸那個友人長什么樣?說不定我們還能掙上這一筆魂氣呢。」

同伴被轉移了注意力,顯然他也打著這個注意:「黃榜上的描述是,身上穿得破破爛爛,還有一頭白毛,拿著用破布抱著的劍,臉很好認,屬於那種一看就像個好人的臉。」

小修士點點頭,將這幾點記在心中,又轉過頭去,看那小山丘上那個「痴情」鬼。

遠處那人卻也正好側過臉來,微光映著他的側臉,映出優美的線條,以及一動也不動盯著這個小修士的眼珠。

小修士不禁打了一個激靈。

鬼面狐狸果然和狐狸精一樣漂亮,但不知道為什么,這樣的漂亮讓他覺得有些邪氣。

同時,小修士還感覺季三春此刻心情似乎十分煩躁。

小修士立刻扯著同伴,狂奔而去,力求季三春不再看著他。

季三春,或者說起假名越來越不走心的季蒔看著那邊兩只鬼一溜煙地跑了,想要把心中火氣發到他人身上的意願也淡了一些。

小修士的直覺確實特別准。

跑遠了的他看不到季蒔腳下,有兩道劃開土層,相互交叉的直線。

交叉十字上還附著著一點劍意,但這最後一點劍意也快要消散了。

季蒔默默扶額。

各種手段都用上,占據高位後發布黃榜,借用飛天城那么多人手,還是沒有找到晏北歸。

難不成那家伙是跳進忘川游泳去了嗎?

這個笑話太冷。

季蒔搖搖頭,低下頭時又看到自己身上這件法衣。

半個多月前,他還是借著這件法衣裝作背後有金大腿的鬼,談成一比生意讓自己再上一步。

但將這件法衣給他的晏北歸卻享受不到這種好待遇了。

特么的每天穿著白毛的衣服真的很別扭啊!

趁著沒人看到,季蒔在小山丘上扯著頭發瘋魔一番,才整理好外表,重新回到飛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