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1 / 2)

飛天城中的這群曾經為修士的鬼魂,在陰域如同凡人一般生活,已經太久。

久得他們已經忘記自己也曾經飛天遁地,也曾朝游北海,暮入南荒,也曾和好友坐而論道,展現種種神通手段。

也因此,一些雖然聽到了流言,卻無法割舍對魂氣,會繼續存在下去渴望的,依然逗留在飛天城中修士鬼魂們,抬起頭來看到天空種種異象時,第一反應竟然是和凡人一般跪下拜服。

直到終於有人呼喊出聲:「那是法相啊!法相!」

天空上的異象分作兩邊,一邊是連綿看不到盡頭,層巒疊嶂的山岳,一邊是下半身連在一起,不只是有數百之數,還是數千之數鬼魂。

山岳巍峨,立地頂天,百鬼出游,哭嚎聲天。

這是對他們而言,非常久違的修士對戰。

「怎么可能呢?」一人仰望著天空,喃喃道。

在他們如同蟲豸一般苟且求活的時候,怎么可能還有人掌握著那般偉力呢?

這不僅是這個人的想法,此刻的飛天城中,還有很多人心中冒出近乎相同的念頭。

季蒔才不知道這些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就算來到飛天城,他也沒有作為蟲豸活過一天,既然掌握力量,自然與其他人不同,如果沒有力量,那就是蟲豸好了,蟲豸之死不足惜,所以要拼死獲得力量,蛻繭化蝶。

有了力量,才可以做到想做的事。

哪怕是賈玉山,為了能在陰域中使用仙人神通,也耗費千年,苦苦鑽研,為了獲得材料,更是建立飛天城,以此籠絡這片陰域碎片中的修士,至於拿其他人的魂魄來研究,魔修的行為舉止自然不同,賈玉山不以為意倒也說得過去。

他能憑借他的研究讓自己繼續修行,這也不過是付出什么就收獲什么而已。

然而賈玉山也在不平。

「當初與我一起鑽研,有元神真人,更有仙神之戰時隕落的接近仙人的大能,哪個不是千年前陽間鼎鼎大名的人物,他們最後的結果也只是空耗歲月後,魂魄終於禁不住消耗,神魂俱滅……你算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小子,也敢說一個月就得到老朽的水平!」

伴隨他的怒吼,無數鬼魂化為冒著黑煙的鬼影,猙獰向季蒔撲過來。

它們下半身只有漆黑煙氣,唯有雙手握起,指甲長長,邊緣光華泛著銳利閃光。

哪怕季蒔只掃了一眼,也能看出他若讓這些鬼爪抓上一下,恐怕就有陰毒入體。

季蒔笑了笑。

他不像晏北歸有肉身,因為真身和雪山替換來的倉促,沒有穿上軀殼仍是神魂之身,粗看和鬼魂全無區別,都是半透明的。

此刻在他半透明的胸膛中,一點亮光閃了閃。

那是小滄瀾。

也是……眾山的山魂!

數座高山虛影緊緊將他環住,化為堅固盾牌,讓那些鬼影不得寸進。

同時,季蒔還繼續挑釁道:「我就是做到了,你又能奈我何?」

八只金劍隨著季蒔指揮,每一次飛出便能斬獲數只鬼影,然而這些鬼影不過是炮灰小卒,斬落再多,後面還有源源不斷的鬼影等待替補。

季蒔微微皺眉。

雖然這些鬼影並不能傷到他,但陷入魔傀道修士的人海戰術,可不是什么妙事。

就算有香火支援,也不代表他的神力不會有被耗空的那天。

不過魔傀道施展人海戰術,真元消耗也會特別多,所以現在是看他和賈玉山之間,誰能支撐更久?

他才這樣想到,對面那賈玉山身影突然一陣搖晃,手下的百鬼更是散去不少。

季蒔不到一瞬就判斷這絕對不是賈玉山在示敵以弱,立刻趁他病要他命,

頭頂法相一卷,將剩下大部分百鬼困在群山之中,八寶長葉更是若流星般劃破空氣,齊齊射向賈玉山,誓要將賈玉山射成篩子。

八只金劍,前七只劍全部被賈玉山的鬼影所阻,唯有最後一劍,勢如劈竹,摧枯拉朽一般,洞穿最後一只擋在賈玉山身前的鬼影,以及躲在鬼影之後的賈玉山。

季蒔揮舞一下手中長枝,道:「回來。」

那只立了大功將賈玉山穿成串串的金劍發出一聲龍吟般的劍吟,歡快地往後一竄,和它的另外七個兄弟一起,調頭咻咻咻返回季蒔身邊。

回來後,還撒嬌般在季蒔執著長枝的那只手上蹭了蹭。

「打個商量,」季蒔瞥這個立功後歡脫的小東西,道,「在蹭我之前,先把自己擦干凈成不成。」

上一刻還歡脫無比的金劍小八立刻就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怏怏的。

季蒔本來就是隨口一說,他目光不離賈玉山左右。

八寶長葉乃是庚金之器,銳利無比,無論是神魂還是軀殼,都說斬就斬,不在話下。

但賈玉山研究這么多年神魂於陰域法則,哪怕是被八寶長葉洞穿了他,也不過妨礙一時而已。

季蒔見到賈玉山修補好身軀,然後身體像個氣球一般膨脹起來。

同時,天地間流動的渾濁靈氣仿佛受到莫名氣機的影響,竟然有停滯之象。

賈玉山張開了嘴,道:「無憂——」

無憂鄉中,剛剛一擊不成,只對飛天城城主造出少許妨礙的晏北歸重新准備下一擊,他的衣袂隨著平地而起的勁風搖擺,風將他的廣袖吹得鼓起,露出其中修長有力的手臂。

流暢的肌肉線條一路向下,最後停在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