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淼淼隨著聲音順勢抬頭,無精打采地看著他,聲音也有氣無力地打招呼:「老板。」
「你遲到了?」
嗯?
她直起身子,目露奇怪的眼神看向他。
「看什么呀,老板問你話呢!」一旁的組長輕輕推了推她。
「啊。」淼淼回過神來,「遲到了十五分鍾。」什么嘛!明明他知道她遲到了。這人怎么那么會扮豬吃老虎呢!氣死她了……
「我記得上次遲到的好像也是你。你跟我上來吧,寫份檢討。」他冷著臉轉身,皮鞋在地上響起獨特的聲音。
淼淼看了一眼組長,眼里有一絲求救。她真的不想現在和顧亦待在一個空間里啊……
「看什么看,還不快去!」組長都對她無語了,推了她一把,送了她一程,直接把人送進了電梯里。
被趕走的淼淼,其實內心有點兒小崩潰。
怎么感覺自己已經是被組長拔了毛的小雞仔,正要送去顧亦的烹飪鍋里煮呢。
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她不禁再次把腦袋壓低。
現在又只有兩個人了,又是那連呼吸都不能痛痛快快的時間。
她很拒絕和顧亦說話,並向他保持著沉默是金的美德。
「又不說話?」身邊的男人忽然開口。
「……」
「生氣了?」
淼淼聲音有些疲憊:「沒,但你要我說……什么啊。」
她往旁邊挪了一點,想要離他遠一點兒。
男人發現了她的意圖,向她跨了一步。
似乎是動作比較大,淼淼嚇到了,後退一步完全靠在了電梯的牆壁上,眼睛像是驚恐不安的小麋鹿。
而正是那一躲,下一秒男人的身體挨過來,一手撐在她腦袋後邊的牆上,另一只手抵在她腰後邊的牆上,讓她無路可退、無處可躲。
他的呼吸靠近,淼淼立刻停住了呼吸,這種自己的世界全是他的感覺讓她無法思考。
顧亦很高,給她厚重的壓迫感。
淼淼有些無所適從這個壁咚,回過神來後默默半蹲下……打算找一個洞溜走。
結果沒想到顧亦也蹲下了,與她面對面互相蹲著,四目相對,只是仍舊是一個包圍圈,她躲不掉。
淼淼一臉的懵逼……
「你干嘛。」
天吶,她的心怎么忽然又跳得那么歡樂……簡直跟個花痴一樣!
「我沒想要怪你。」
「嗯?」
「把你叫上來是有原因的。」
淼淼垂眸:「不就是寫檢討嗎。」用得著用這么犯規的姿勢再提醒她一遍嗎。
電梯門又開了。
這一次顧亦站起身,大手包住她的小手,將人從地上拉起往外牽著走。
這是淼淼第一次進到顧亦的辦公室,上次來的是會議室,未步入過他工作的地方。
現在一看,發現他辦公的地方裝修得十分有格調,就是有一點兒不好,又是玻璃房。而且還是那種懸空的玻璃房,望下去是n城的車水馬龍,行人都如螞蟻般渺小。
恐怖!
她幾乎是一進去就掙開顧亦的手,整個人貼在了牆上,腿抖得不成樣子。
「你到底叫我來干嘛。」她小細腿抖啊抖抖啊抖,情緒幾近崩潰,「我在樓下也是可以寫檢討的。」
「吃飯啊,你的包子還沒吃呢。你認為你在下面還能吃早餐?」顧亦到是很淡定地來到自己的座位上,翻閱起了合同。
「我tm……」她及時收口不罵臟話,只是恨恨咬牙,「真恨你!」
對方笑了,笑得還挺開朗。
「快吃吧,這里還有熱牛奶。」他從保溫杯里取出一袋牛奶放到了自己的桌面上,示意她過來拿。
可淼淼被嚇得一點食欲都沒有,臉色還十分慘白。
故意的,顧亦絕對是故意的!
顧亦看她一直不過來,不禁輕笑:「還真怕了?其實很刺激的,而且習慣就好。」
淼淼瞪了他一眼,依舊將自己緊緊貼在牆壁上,現在她的處境就是,想干掉顧亦,卻又只能眼睜睜地干不掉他。
「不過來!」不蒸饅頭爭口氣!
但顧亦對這樣的向小麋鹿一般的她,實在是沒有絲毫的辦法,很心疼啊。
他從座位上起來幾步過去。
淼淼有些抗拒,將自己的雙手放到後背藏好,綳著個小臉,十分認真。
「你怎么跟我妹妹一樣,小孩子脾氣。」他順手用食指扣了一下她的鼻子。
但男生下手都沒輕沒重的,淼淼立馬捂住自己的小鼻子,哼哼唧唧:「本來就塌,還那么用力!」
「呵,真不過來,坐著吃?」他征求她的意見。
「不要!」
這樣就不好辦了啊。
但顧亦也沒什么耐心,將她一把橫抱起來往自己的座位放去。
淼淼一路掙扎,直到顧亦將放坐在自己的沙發上,才松開了她,只不過這才換成了椅子咚。
「別鬧別扭了,嗯?」
他的語氣有哄好的意味。
淼淼垂眸想了想,一只手伸出輕輕摸了摸他的臉,臉上故作笑容:「顧亦我明確跟你說了吧,我喜歡你。」
「但是呢,擺在你面前的只有接受和不接受兩個選擇。」
「……」
「所以你接受嗎?」
這一次淼淼是破釜沉舟了。
她想,如果顧亦不接受的話,她會很傷心的吧。
而顧亦的笑容很明顯地僵在了臉上,神色也僵硬著,似乎有些不能消化她的話。
「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他認真地看著她。
淼淼本來緊張的心聽此微微松開。可惜欣喜還沒浮上臉,只見顧亦又說道:「但對不起。我不能耽誤你。」
「什、什么意思?」淼淼有些發懵。喜歡她,卻不能跟她在一起?
「我近期不考慮談戀愛。你要知道,我身上肩負的,不只是我自己的夢想而已。」顧亦說出這些的時候,心里一片空落落,甚至有些後悔,可說出去的話,收不回來了。
「呵~」淼淼輕扯嘴角,「那就是喜歡和我搞曖昧?」
「不是……」
「哦~不是喜歡和我搞曖昧啊,那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淼淼輕笑一聲,站起身,也不顧恐高的眩暈,伸手拍拍顧亦的肩膀,咬牙切齒:「好小伙子,年紀輕輕就那么渣,不好,不好。」
她將椅子推後,也順勢遠離顧亦的身邊,轉身朝門口走。
顧亦起來急忙拉住她的手,提醒道:「你還沒吃飯。」
「關你什么事。」淼淼撤回自己的手,聲音冰冷,目光也是疏離,「你沒資格管我。」
她心都已經碎裂了,還吃得下飯?
現在忍住沒在眼前這個男人面前哭,就已經是她最大的堅強。
顧亦低著頭看手,沒有再看她。
淼淼幾步走到門口,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轉身問他:「400自金牌我會送還給你。不然我看著膈應。不過我也想問你一件事,800自金牌又在誰那?」
「故人。」顧亦也站直身體,臉上沒有什么神采。
「……」淼淼轉身離去,關門前,只留了三個字給顧亦,「明白了。」
——
過了好些天渾渾噩噩的小日子。
這天,淼淼正在電腦前啪啪地打著字,蘇央聯系上她說了一堆事,大抵是:「雖然世錦賽已經結束了,但馬上全運會又要開始了。這次舉辦地是在廣州,你雖然是個臨時的,但我們相信你的能力,去嗎?」
「去啊。」失戀是一回事,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淼淼也不是一個戀愛腦,沒有了戀愛就做什么都不行。
她可以去廣州,順便去香港逛一逛。也給自己一個機會想想,要不要繼續留在工作室。
「不過……為什么我感覺這幾天顧亦的心情很差?你們吵架了嗎?」蘇央表示很好奇。
「不要跟我提他,一提他我就生氣,一生氣我就想打人。」她拿著麻豆們的照片,在後台一件件上新。說話的時候,情緒十分平靜。
「哦,還真吵架了。小兩口床頭打架床位和嘛,都同居了……」
「停,說什么呢,誰和誰同居了,網上的話不要信好不好!」
蘇央有點兒小委屈……
「衛卓拍的我自然不信,可我真實情感地認為你們已經是一對了啊。」
淼淼打斷他:「好了,我和他確實沒什么關系。他明確說了不會和我在一起。這不也合你的意嗎。」
「怎么說的好像我破壞你們呢。不過前段時間他確實跟我說他近期不會談戀愛。可我覺得他真的很喜歡你啊。」
淼淼垂眸,點擊鼠標的手也頓住了。
「喜歡我?不就是看我可憐的敷衍嗎?」畢竟那句話在那種時候、那種情況下說的,怎么也有點兒先給顆糖再給個巴掌的意味。
「……」
「他家有監視器你知道的吧。」
「知道啊。」她偶爾也會去攝像頭前扮個鬼臉。那是寵物攝像頭,會跟著熱源轉動。她干活的時候比較無聊就會逗弄那個攝像頭。可這跟顧亦喜不喜歡她有什么關系?
「比賽期間……我經常看著他對著手機傻笑,」他頓了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他能把你的鏡頭翻來覆去看很多遍。那痴漢一樣的笑容,說他不喜歡你是不可能的。」
「……」
「我從沒有見過他對一個人這樣過,包括梁夢然。」
和蘇央掛了電話,淼淼一時間整個心都像是亂了,里邊鮮花與羽毛齊齊紛飛。亂成一片。
戀愛的道理她都懂,只是她很想知道,為什么,他就不願意跟她在一起呢?
即使有多想知道為什么,但她……在經歷過一次挫折後,根本沒有勇氣再去研究這件事了。
她只能找一個機會,恰到好處的機會,徹底去打開顧亦的心,了解清楚一切。
——
16號的時候,游泳隊便准備出發去全運會了。
據說領導對這次比賽很看重,教練也像是炸了毛的貓,對每一個隊員提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來。
一大早,淼淼就去機場給他們領好了之前訂好的機票,拿著自己的小行李箱等在候機室里。
他們是包車來的,一進機場便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很多迷妹都拿著相機圍著他們,送機場面不亞於任何一個高名氣的明星。
甚至還有人舉起了打印好名字的小橫幅,囧囧地舉在那。
淼淼朝一隊衣著鮮明的人看去,入目的第一個人就是顧亦。
他依舊很是懶散,一身舒適的運動衫松松垮垮地掛在他的身上。即使和身後的隊友是同款衣裳,但他還是自帶光芒,讓人不由自主放目光在他身上。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只有顧亦一步一步徑自朝休息室走過來。
淼淼不想注意但也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是從一開始便落在自己身上的。她偏過眼故意不去看他。
等到教練從人群後擠過來,她才跨步走過去靠近他們。
教練還在那罵罵咧咧,顯然不習慣這樣的大場面:「什么鬼,那么多人,擠成肉餅了。」
蘇央在那打哈哈:「沒辦法,咱們的顧亦太惹人喜歡了。」
淼淼上前一個個給他們派發機票,順帶解說:
「坐的是頭等艙。還有一刻鍾就起飛了,我們需要盡快登機。機上時間大概一個小時四十分鍾左右。沒有休息好的可以在飛機上睡一會。」
顧亦的機票是最後才送到他手上,但其間兩人不曾有任何的接觸。他幾次想開口,都被淼淼躲避了。
「下飛機後會有大巴去接你們。直達酒店,休息一會兒後便要去熟悉場地。然後我們去附近的游泳館訓練。」最後她詢問了一下頭兒,「教練,這樣安排沒問題吧。」
李教練挑眉:「安排得還行,就這樣吧。」
隨後又看向顧亦,聲音輕佻:「小子,你堅持要留下來的人,還不錯嘛。」
這時淼淼才側頭看向顧亦,目光里有一絲不解。難道這一切不是蘇央的堅持?而是他的?
她又看向蘇央,結果蘇央一臉傻笑,湊近她輕輕說著:「你哪都好,就是長得太漂亮了。教練說這樣隊員訓練會分心,本來不想讓你做管家婆的事,後來顧亦說你做菜特別好吃,而且很細心,咱們李教練又只聽顧亦的意見。所以……」
那端的顧亦感覺一雙眼睛落在自己身上,兩人第一次四目相對,明明她沒有開口說話,但那會說話的眼睛已經清清楚楚地對自己說了一句:「真愛睜著眼睛說瞎話。」
他不由得被自己的腦補弄得笑出了聲。
走在前邊率先去了安檢處,但那笑意都能從背影洋溢出來了。
——
登上飛機,淼淼立刻尋找起自己的位置。只是找了幾圈也沒在周圍找到。
而她又不想過去顧亦那邊找,畢竟她並不想和他坐一塊。
又找了一會,確定不在後頭,她挫敗地走到前邊去找,按照順序數下來,位置是在顧亦身側。
只是……會尷尬吧。
但她朝周圍看了看,發現其他人都有自己的小團體,且也不見得就樂意跟她交換位置,被拒絕又很丟臉orz。
她糾結了一會會便勇敢走向自己的位置。
票上顯示的位置是在靠窗戶那側,顧亦則坐在外側,於是那一雙大長腿完全擋住了她進去的路。
她想喊醒他,可他眼睛下的黛青色又讓她不怎么忍心。
糾結到最後,她想,還是自食其力吧。
於是她用一只手撐在顧亦腦袋後的靠背上,大腿邁開朝里邊跨去。
還好平時她有練瑜伽,這個動作的難度不大。
那端她跨過去的腳已經落到了地上,兩只手也都撐在了靠背上來支撐起整個她。
等要抬起另一只腿時,她下意識朝身下的人看去,心里祈禱不要吵醒他,可低頭那一下,她只注意到自己胸前的眼睛已經睜開了……還幽幽的……
轟的,她的腦袋一片空白,腿一酸軟也沒支撐起自己。
隨之,她身形一歪,完完全全、結結實實地坐在了顧亦的大腿上……姿勢簡直不堪入目,讓人沒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