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腦子有病(2 / 2)

亂世湮華 紫筱戀喜 3024 字 2023-02-25

荊無畏是荊尉父親荊岳一奶同胞的幺妹,比荊尉還要小兩歲,荊尉替他小姑丈蘭山向扶楚解釋說:「三殿下,請您莫要與我小姑姑一般見識,她受了些刺激,腦子出了毛病,時好時壞。」

荊尉還說:「你看我小姑丈就知道了,小姑丈是我父親的師弟,從我小姑姑十二歲開始等她,等了她整整八年,小姑姑終於被他感動,嫁給了他,可誰能想象,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小姑姑竟劃花了小姑丈的臉,她是個瘋子,和她沒理可說,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求三殿下今後遇見她,避著些她,她本性不壞的。」

扶楚問他:「哦,受了什么刺激?」

荊尉支支吾吾,大概是一段不足與外人道聽的秘辛,扶楚無意深究。

因出了這樣一段插曲,荊尉覺得虧欠扶楚,對其言聽計從,扶楚要晚兩天上山,荊尉不說二話,聽之任之。

荊尉是元極宮嫡傳弟子,擁有以一敵百的好身手,帶他一個抵得上將遲懷鑒送的那十個贈品捆在一起,人少不扎眼,更能節省時間和空間,穿插在百姓之間,活動自如,扶楚很滿意,荊尉很無奈。

七夕這天,華燈初上,扶楚脫下那花里胡哨的織錦袍,換上一身牙白暗雲紋的緞袍,她仍是偏好白的顏色;傾城也換回男裝,是寶藍緞袍,長發束起,以寶藍緞帶纏繞,卸除妖嬈女裝的他,俊美的這樣逼人,自然,為了方便出門,扶楚特特讓荊尉去給她買回兩個鬼面具,傾城站在她面前,用那鬼面具緩緩遮住了惑人容顏,又來替她佩戴,指尖不經意掃過她的鬢角,說了句叫她緊張的話,他說:「不知怎地,我總覺的三殿下好像一直都戴著面具生活。」

她不動聲色的問:「何出此言。」

琥珀色的眸波光瀲灧:「總覺的三殿下原來不是這個樣子的。」

她道:「那該是什么樣子?」

他搖頭淺笑:「是我在胡思亂想,三殿下莫要見怪。」

她果真沉得住氣。他說胡思亂想,她便不再追問——言多必失,她懂的。

除去與傾城初見的那日。便屬今晚見的人多,東家豆蔻女,西家少年郎。齊齊擠進人堆,一次次擦肩後。到底相遇,妾有意郎有情,七巧娘娘為媒,滿天星辰為證,愛情,亘古不變的人生主題。

鶴立雞群的玉傾城,即便戴上假面具。照樣出眾,他一面護著扶楚不被人擠到,一面迫切的張望,終引得扶楚好奇:「你在找什么?」

他有些心虛,低聲道:「我偷偷打聽過,今晚有鵲橋,可不知到底在哪。」

她再問:「你找鵲橋干什么?」

他並未立刻回答,她也沒有刨根問底的習慣,兩個人都沉默了,人群中一陣騷動。突將沒有防備的二人擠向一邊,傾城下意識的將扶楚拉進懷中,緊緊抱住,扶楚條件反射的便要掙開。卻聽見他近乎腹語的低喃:「和喜歡的人之間,距離再遠,只要搭上一座鵲橋,就能夠天涯咫尺。」

鼻翼間盈滿花香,她曾以為那是花瓣浴的余香,後來才知,竟是他天生異象,她曾笑著打趣他:「日後短了熏香,將你擺在屋子里,也可緩解一二。」

他竟一本正經的回她:「只要三殿下需要,我定不移半步。」這個少根筋的家伙,連她調侃他也要當真。

他的心跳擂鼓般的響,帶動她的怦然,可她還是從他懷中掙脫:「若不相愛,縱然搭上鵲橋,也是咫尺天涯。」

他又開始蒼白,手足無措,好在那陣騷動的源頭適時解除了他的尷尬,原來不遠的前方便是他苦尋的鵲橋,今夜有特殊的慶祝,鵲橋上也格外加上一場助興的游戲。

高台上有人拋灑花苞,請撿拾到花苞的有緣人上台,過鵲橋。

扶楚撿到了,玉傾城也撿到了,一對並蒂花,玉傾城望見扶楚手中的花苞,眉目間又暈開喜色。

情緒高漲的百姓比武林高手還可怕,荊尉難以招架,只是一閃神的功夫,扶楚和玉傾城便被台上的人請了過去,荊尉努力靠近,卻被人群擠到後面,暴徒可以宰掉,平民不可以,缺乏實戰經驗的荊尉很惱火。

剛被帶上去,立刻有人遞上寬寬的綾帶,是用來遮擋視線的,那些熱情的人沒等扶楚和傾城同意與否,徑自出手摘下他們覆臉的鬼面具,因為上台的人太多,看都沒看他們的面容,便給他們纏上了綾帶,推他們上鵲橋。

從左邊上橋的事男子,從右邊上橋的是女子,大家蒙著眼睛,尋找自己的有緣人,不知是哪個大意,將扶楚和玉傾城一起推到了右邊,踏上橋來,不抓到個人,不准下去,抓到了對的那人,給一份特殊的禮品。

至於那禮品究竟有多珍奇,在意的人倒是不多——什么能比和對的那人緣定三生更為貴重呢?

蒙眼摸人的游戲,扶楚也玩過,是佑安教她的,蒙上眼睛的一瞬,她又開始想念佑安和那些平靜而美好的日子,緩緩移步,摸上橋來,不得不說,這座鵲橋的規格有點超標,致使許多人一再錯過,終難攜手。

她不知身在何方,四處碰壁,以為走投無路,忽聞一陣葯香,想也不想,伸手抓住,涼如水的廣袖,再往上,不冷不熱的金屬腕鐲,最後才是柔滑的肌膚,她到底抓到了他的手腕,欣喜的嗓音混在嘈雜的喧鬧聲中,不能真切,卻可以叫咫尺眼前的人聽個分明,她說:「終於找到了你。」

卻換來那人一句漫不經心的回問:「你是誰?」

他不認得她了,對啊,那時她是雪姬,而今她是扶楚,他當然認不出她。

他身邊還有人,卻不是顏良古,那人的聲音是真正的吊兒郎當:「公子,咦,這找相好的家伙怎么下了鵲橋,喂,我說我家公子雖然長得驚天地泣鬼神——啊,公子我錯了。喂,小子,雖說我家公子長得是俊美了點。好像對女人不感興趣,可我都色.誘他十幾年了,他也沒動心。所以你再扯著他不放,他也相不中你。喏,橋上站著的那個——呃,看不清長啥樣的高個兒是你的相好吧,瞧著傷心欲絕啊,你趕快回去哄哄他,可別叫他一時想不開,從橋上跳下去。壞了大家的興致啊!」

她瑟縮了一下,緩緩松開手,腳步聲漸遠,唯有葯香仍盈鼻,隱約聽見模糊的片段:「公子,蘭山怕是撐不下去了。」

那人清冷的回:「告訴他,撐不下去,提頭來見。」

這樣溫暖的天,她竟一再寒戰,到底沒有勇氣揭開覆眼的綾帶。去看那個給她第二次生命的人一眼。

冰冷的手被人牽起,緊緊握住,好溫暖,他卻說:「三殿下。我怕……」

怕什么,他終是沒明說,只是一直緊緊的抓著她的手,可他的溫暖卻填不平那冰冷的肌膚留下的失落。

啪的一聲響,一簇煙花直沖天際,隨即四方天際火樹銀花一時之間全部綻放,覆眼的綾帶被傾城揭開,他靠她這樣的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輕拂過對方的臉頰,煙花的軌跡映入他琥珀色的眸子,不知是他的眸子折射出煙花的璀璨,還是煙花將他的眸子襯得愈發晶瑩,他說:「三殿下,您的眼睛真美。」

她無意識的回:「你也是。」

然後,他愈發將那絕世的容顏靠近她的臉,她瞪圓了眼睛看他,卻見他突然抬起手覆上她的眸子,這廝想干什么?

唇,柔軟溫潤的唇,貼上她的,這家伙瘋了,怎么可以,兩個男人!

「三殿下。」荊尉的聲音打斷這魔咒般的瞬間,她覺得解脫。

玉傾城被人抓了現行,驚慌失措。

而荊尉卻是呲牙咧嘴,先入為主,即便玉傾城已經換回男裝,可他打心底里將玉傾城認作是個女人——有那么完美的男人么!可這一瞬,他竟好像看見兩個男人在玩親親,媽的,肯定是好些天沒睡好覺,致使他頭昏眼花,再這么下去,沒准就跟他小姑姑一樣神經錯亂了,今晚上回去好好睡個覺,不管虧不虧欠這兩個無時不肉麻的家伙,明天說什么都得拉他們入宮,好換得他個無事一身輕。

這鵲橋太寬,善男信女的緣分就窄了,統共也沒摸出幾對有緣人來,司禮借著煙花的光亮瞧見立在這邊角落擁吻的扶楚和玉傾城,理所當然的認定這是一對對的有緣人,親自過來請他們登台,卻發現是兩個男人,十分尷尬,荊尉不以為然,指著玉傾城與那司禮道:「這是個女扮男裝的。」

那司禮斜眼歪嘴的看著荊尉,將荊尉看得怒目圓睜:「看什么看,我腦子沒病。」

不過包括扶楚在內的所有圍觀群眾聽來,這句簡直和『此地無銀三百兩』有異曲同工之妙。

那獎品還是依著先前的承諾發給了扶楚和玉傾城,是用連理線貫雙針,織就的同心結,上好的手工,絕非出自尋常百姓家——腰間雙綺帶,夢為同心結,這是,定情的信物。

這一晚在玉傾城看來,雖然出了點小紕漏,總體上以完美作結,哪怕不能真正相守,也足夠他回味一生。

可這一晚對於扶楚來說,卻是滿腹焦灼,首先就是玉傾城這家伙看來腦子也有病了,到底要不要處理掉他,怎么處理掉,有點棘手,二來就是那個人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三個人各懷心事的走過街頭,穿進巷尾,天上的星子依舊璀璨,煙花的余味還未消散,總會在不經意的角落撞見一對正在互述衷腸的戀人,扶楚是一臉的無所謂,可玉傾城和荊尉這兩個男人卻倍感不自在,她鄙視他們兩個。

已經走到攬月閣外,扶楚突然想起一件事,出聲問荊尉:「對了,你小姑丈叫什么來著?」

荊尉想也不想,脫口而出:「蘭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