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我不恨他(1 / 2)

亂世湮華 紫筱戀喜 3506 字 2023-02-25

籟魄耶姿容艷麗,平素只穿紅衣,堯天還不知她的根底,幾分真心、幾分調笑:「不知是這紅襯出你的風采,還是你將這紅襯得明媚。」因不了解,所以紅的動人。

看她生飲人的心頭血,才恍然大悟,因著嗜血,所以愛紅,這是她身為妖邪一族的癖性,他開始厭惡她一身紅裝的模樣。

可將她鎮入地宮後,一年四季,送下來的內衣外裳,無不是比血更艷的大紅,是因再也看不到她穿紅衣的模樣,眼不見心不煩;還是,只因她喜歡,所以愛屋及烏,大概只有堯天自己清楚。

籟魄耶不想深究,從那一天起,她便討厭上了紅,因它也是嫁衣的顏色,穿上它,會讓她想起自己遭遇的不公,她並不是真正冷血無情的妖邪,偌大的地宮,寂寞無邊,孤枕難眠,她的心會痛,很痛很痛……寒來暑往,七十二個冬夏,她就這樣一絲不.掛的走過,事到如今,習慣成自然。

地宮中七十二洞,縱橫貫通,錯綜復雜,不過所有洞子都可直通地宮中心的地淵,就好像是一片葉子的紋路,再怎么冗雜,也脫離不開主脈絡的輸送給養。

地淵的水是溫暖的,輕滾著淺紅的浪花,氤氳出淡粉的水霧,那是扶楚初來咋到時所見的情境,而今三年已過,再看地淵,翻騰出殷紅的浪頭,彌漫著紫色的霧氣,無瑕女體沉浸其間,久不見動,彷如玉雕。

紫紅的發絲鋪展於水面,如花綻放,尋常不見的煞印此時清晰而深刻,額間的火紋自眉心偏轉向左。沿著眉形蜿蜒舒展,在眉梢眼尾綻開曼珠沙華,羊脂玉色的肌膚襯著紫紅的煞印。更顯分明。

「煞尊。」極恭敬的一聲輕喚,靜立水中的扶楚聞聲睜眼,把雙紫紅色的眸子對上籟魄耶。嘴角勾起一抹邪艷的笑,微一使力。破浪而出,飛身掠過籟魄耶時,順勢勾起她雙手捧著的寬大紅衣,柔滑的軟緞像舒展的赤蝶羽翼,在扶楚落地之前,已將她玲瓏的曲線嚴密遮擋。

籟魄耶不穿紅衣,是因心結。扶楚卻在這三年之間,漸漸愛上這個顏色,到如今,更是非它不可,這熱血的顏色下,包裹著她的冷硬心腸。

籟魄耶看著眼前拒人千里的妖冶女子,被她用九九八十一根冰魄針決斷了紅塵退路,沒有七情六欲,方能稱神,眼前的扶楚。像個真正的煞神了。

扶楚也在默不作聲的打量籟魄耶,仍以皓發蔽體,因將集來的煞氣大半度予她,已不復初見時的年輕貌美。且卸除重擔後,更平添了了無生趣的寂寥,變得麻木不仁。

籟魄耶:「大功即將告成,煞尊出宮,指日可待。」

扶楚笑了一下:「那個老不死的很耐活,想必還沒死,我帶你出去,找他報仇,可好?」

籟魄耶緩緩搖頭:「因我愛他,所以連自尊都可以放棄,我一直在等他,等了這么多年,再不死心,就是執迷不悟了,我已完成自己的使命,如今,也算了無牽掛,那個人,他曾是我心中的重中之重,可對他來說,我只是個心狠手辣的妖女,去見他,只是自取其辱,不見,就不會再被傷害,就這樣吧,今生別過,若有來世,也不要再相遇了。」

扶楚仍在笑:「你的膽量和你的能力不成正比。」

籟魄耶木然點頭:「對,我一直很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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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著拱頂的掌印,籟魄耶喃喃自語:「原來,我嫁他,已有七十五年了。」

扶楚側卧在圓玉冰床上,支起一手撐頭,另一手輕撫纏繞著她的冥王,眸光迷離的瞥向籟魄耶。

今日的籟魄耶極其反常,竟將皓發盤起,還穿上了紅衣,蒼白衰老的容顏上略施了脂粉,卻難以掩藏那般深刻的憔悴。

就算年過百歲,堯天好似仍當她是初分別的年紀,准備的東西始終都是年輕女子常用的,大概,在他心底,她一直都是年華正好的模樣。

扶楚微怔:「你?」

籟魄耶伸手拂過鬢發,扶楚順著她的動作望去,見那偏髻上竟簪著一朵紅色的絹花,皓發紅花,真是鮮明的搭配,籟魄耶笑得飄忽:「人,雖是光著來的,可總不好光著去,黃泉路上,給人笑話。」

扶楚睜開眼睛,仔細看她,黃泉路上的孤魂野鬼們,自顧不暇,哪有閑情笑她,這個心口不一的女人,還是沒有忘掉那個害了她一輩子的男人,只怕被他瞧見,才要細致妝點。她有冰魄針,只要給自己下針,完全可以斬斷情絲,沒了感情的束縛,憑她的能力,極有可能沖出地宮,囚禁她的不是這森冷的地宮,而是她的心,扶楚沒有揭穿她。

給出這樣的解釋後,籟魄耶上前幾步,將懷抱著的那株曼珠沙華遞到扶楚眼前,扶楚看它,通體血紅剔透,彷如血玉雕就,卻有發達的根莖,延伸進水晶瓶中殷紅的液體里。

「這是?」

「飽吸煞氣長成的曼珠沙華,非比尋常,是以四季不敗,你浸地淵,它飲地淵,三年來,已與你息息相通,可以替你感應出潛在的危機,帶上它,會有用處的。」

扶楚坐起身,伸手接過來,不等仔細研究這神奇的稀罕物,冥王突然聳起小腦袋,鑽進她和花之間,搖搖擺擺,勾引她的視線,被扶楚一把掃開:「跟株植物爭寵,這種事情你也做得出,不怕被人笑話?」

冥王矮下身去,將小腦袋鑽進臃腫的身子底下,沒臉了。

探出指尖輕觸那玉潤的花瓣,沁涼的觸感令她一聲喟嘆:「真舒服。」

籟魄耶綻開笑容,驀地近到扶楚眼前,一手化開扶楚條件反射擊出的掌風,另一手出其不意的拍向扶楚額間的火紋。

冥王抽出小腦袋,作勢攻向籟魄耶。卻被明白過來籟魄耶意向的扶楚出手阻止,眼看籟魄耶迅速蒼老,扶楚垂下眼皮:「這是何必?」

籟魄耶的笑容漸漸飄忽:「對於一個死人來說。再多的功力都是浪費。」在她不支倒下前,虛弱的道了句:「煞尊,代我轉告他。我不恨他。」

扶楚起身接住籟魄耶,感覺腰間一涼。低頭看去,衣帶被解開,一條黑白相間,花紋繁密的鏈子端正將她鎖住,那腰鏈與赫連翊的腳鏈還有傾城的手鏈是一套。

剛剛陷入地宮時,籟魄耶曾問過她聖女哪去了,她告訴籟魄耶。沒見過她所說的聖女,倒是遇上兩個風格迥異的男人,一個她不願再想起,一個她並不想忘記。

後來她答應成煞,籟魄耶才與她道出這腳鏈和手鏈的由來,說這是一件聖物,藏著個秘密,怕被別有用心的謀奪,才一分為三,由護煞聖使和兩位聖女三人分別保存。

而這三人全是由王族後裔中挑選出的女孩。自幼培養,只為迎接煞神。

初聽這話,扶楚暗道:還真把我當個人物啊!

事實證明,她確實是個人物。

而今終成煞神。聖物也得團聚。

籟魄耶的目光開始渙散,斷斷續續的說:「對不起,我還是狠不下心。」

這是籟魄耶此生最後的一句話,一顆晶瑩從她緩緩合攏的眼角硬生生掙脫出來,一路滾進她髻上簪著的紅花,停滯在花瓣間,花也悲戚。

扶楚先時猜不透籟魄耶這話的意思,卻在看見她緊攥的手縫間慢慢滲出的藍色水珠後,有點明白,九九八十一根冰魄針,原來,籟魄耶偷偷藏了一根,扶楚貼近她,喃喃道:「其實你不必道歉,我也騙了你,有個人,我絕對不可以忘掉她的好。」

將籟魄耶安置在圓玉冰床上,捧起曼珠沙華,輕抬手,自發間摸出一根藍色細針,看也沒看,順手刺入水晶瓶的厚底內,這根針,就這樣放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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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時間,胥追在與付梓斗智斗勇的過程中,心計身手更上一層樓,可惜,仍不敵他,始終無法接近斷情峰。

佑安咬牙挺過一年又一年,她吃的葯,全是荊尉聽從付梓的吩咐送來,天長日久,兩個人之間漸漸生出若有似無的情愫,只是,隔著層窗戶紙,他捅破一層,她便補上兩層。

荊尉曾有過一位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可在嫁他前夕,染了惡疾身亡,兩家是世交,感情甚好,人家剛經喪女之痛,他就大紅花轎抬了別家閨女進門,怎么說怎么不地道,就這樣錯過了最好的年紀,等人家逐漸淡忘,他也拖出了習慣,荊岳很頭疼,世交跟抱歉,兩家齊齊運動,大家閨秀,小家碧玉,沒少給他牽線,他推三阻四,到底拖成了大齡剩男。

最初悸動時,荊尉來給佑安送葯,會拿這種話題試探她:「來之前,又有媒人送了三張帖子過來,一個是宗正府的千金,一個是鄉紳家的小姐,還有個住在附近的浣紗女,我知你最是慧黠,給個意見來聽聽?」

沒想到佑安當真替他分析:「你若考慮門當戶對,宗正府的千金自是不二人選,若並不在意世俗標准,依著我的意思,最好親自去看看,了解了姑娘的人品,才知適不適合自己,單看幾個帖子,能挑出什么來呢?」

荊尉有點郁悶,怏怏道:「你都不會在意么?」

她佯裝有趣:「這個,最該在意的是你自己,其次你的父母,我為什么要在意呢?」

他唉聲嘆氣:「被你氣死。」

她似不解風情的調侃他:「瞧著你蠻壯實的,沒想到這么容易就給氣死了,原來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啊!」

抱歉:防盜,稍後替換籟魄耶姿容艷麗,平素只穿紅衣,堯天還不知她的根底,幾分真心、幾分調笑:「不知是這紅襯出你的風采,還是你將這紅襯得明媚。」因不了解,所以紅的動人。

看她生飲人的心頭血,才恍然大悟,因著嗜血。所以愛紅,這是她身為妖邪一族的癖性,他開始厭惡她一身紅裝的模樣。

可將她鎮入地宮後。一年四季,送下來的內衣外裳,無不是比血更艷的大紅。是因再也看不到她穿紅衣的模樣,眼不見心不煩;還是。只因她喜歡,所以愛屋及烏,大概只有堯天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