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章 冤家路窄(2 / 2)

亂世湮華 紫筱戀喜 2501 字 2023-02-25

胥追當然知道東陽家的馬車里坐著的是誰,他對姒家姐妹沒什么好印象,且這姒嫣也太不自量力,跑他們的地界來耀武揚威,他就是要讓她知道,這天下還不是他們姒家的,就算她姒嫣是赫連翊的女人,在扶楚的地頭,也甭想橫行。

看著群眾一邊倒的起哄,真叫胥追心里舒坦,勢頭造得差不多,才陰陽怪氣的開口:「來者何人,還不快快讓開去路,耽擱了三殿下的大事,你們有幾顆腦袋擔當?」

走在前頭的東陽府管事喉結不停起伏,小聲吩咐家丁去後頭請示姒嫣該要如何,依著他的意思,好漢不吃眼前虧,丟人總比丟命來的好。

雖當初扶楚斬掉東陽家那位公子的手,他不在現場,可他奉命善後,趕到時,見家丁將那血肉模糊的一團東西小心翼翼鏟進箕畚,他看著都覺得自己的手跟著疼,當時就想,不過摸了一把,就落得如此下場,如果上了扶楚的人,那還了得?

姒嫣曾教訓過東陽櫻淵,別丟了東陽家的面子,可見,面子對她來說多么重要,眼前眾目睽睽,她實在丟不起這個人,咬牙堅持,就是不讓路,東陽家表小姐的身份指望不上,就端出赫連翊如夫人的架勢來壓人,賭扶楚夠不夠理智,姒嫣當然不可能知道,赫連翊早就派人暗中來勾搭扶楚,那個男人怎么可能為了她的面子,和目前對他大有用處的扶楚較真!

東陽家管事得知姒嫣決定,滿腹怨氣,誰不知道赫連翊不拿她姒嫣當盤菜,她自己倒以為自己多么重要,萬一真的觸怒扶楚,就算看在赫連翊的面子上,不動她姒嫣,可誰敢保證,扶楚不拿他們這群蝦兵蟹將當替罪羊出氣,扶楚已經被立為世子,現在又是監國,傻子才去得罪她。

胥追又來了句:「當真不想要腦袋了?」

姒嫣這邊的隨侍上下交換了個眼神,空前默契的,一哄而散,將不願意讓路的姒嫣一個人丟在焦點處,東陽政自顧不暇,哪有閑情為惹是生非的姒嫣報仇。

越是不想丟人,結果越是丟人,姒嫣麻木的枯坐在馬車上,聽著外面此起彼伏的大笑聲,壓抑不住的委屈,化為一陣嚎啕哭聲,形象盡胥追冷笑三聲,吩咐左右:「幫晏安王的如夫人一把。」

左右應聲而動,連招呼都不打一個,直接將姒嫣的馬車趕到一邊…讓開去路,歸隊,整齊劃的經過姒嫣車窗前,和孤零零的姒嫣成了鮮明對比…留給看熱鬧的群眾更有趣味性的談資。

兩車交錯,風撩起車簾,姒嫣偏過頭來,看著悠閑自在的側卧在絨毯上的扶楚,恨聲道:「扶楚,今日你加諸到本宮身上的侮辱,他日定當百倍奉還…本宮夫君決不會善罷甘休,你給本宮等著?」

聞聽如此豪言,扶楚微微翹了翹嘴角,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慢條斯理道:「好,本公子等著你們兩個來——好好清算清算。」

不知為何,明明沒什么殺傷力的話,可聽在姒嫣耳中…竟覺得心驚膽跳,好像,話里有話…可那深意是什么,她又想不明白,就在愣怔間,扶楚的輿車已經駛過,沒有半點停歇,她還沒資格使扶楚為她停留。

兩天後,胥追帶來消息,姒嫣啟程回晏國。

姒嫣臨行前又去了一趟萬佛寺,事實證明,即便是得道高僧…他也是個人,會耍無賴。

那幅輿圖,普惠就是不還給姒嫣,經不住姒嫣的軟磨硬泡,才勉強給了她一條手鏈,看上去平淡無奇…姒嫣有點不高興,不過普惠告訴她,上面那顆小拇指甲蓋大小的血色珠子,其實是九渡大師圓寂後留下的舍利子,這一顆是當年封印妖女遺留下來的,如果她再疑心妖女就在赫連翊左右,可將這手鏈給赫連翊帶上,如果妖女出現,上面的舍利一定會有異常反應。

什么異常反應,普惠並沒有透露。

扶楚聽完,笑了笑:「普惠在萬佛寺待得也夠久了,是該離開了。」

胥追應:「確然。」

扶楚又道:「那幅輿圖,我有點興趣。」

胥追再應:「稍後我會想辦法替殿下取來。」

扶楚頷首。

胥追突然想起:「殿下,上元節國宴後,蕭白璧邀您同行『體察民情,,殿下應是不應?」

扶楚抬了抬眼皮:「應。」

胥追斟酌:「不知他在算計什么。」

扶楚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他不成?」

胥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扶楚:「我尚未登基,不管明槍還是暗箭,他斷不會用在我身上便是,你只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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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節,白日里有祈福活動,扶楚監國,暫代宋平王之責,祈求國祚長存,國泰民安。

這個場合,自是缺不得掌管宗廟禮儀的奉常,相識多日,頭一次見蕭白璧中規中矩的穿上官服,他穿官服也這樣好看,可扶楚怎么看他,怎么覺得很有一派道貌岸然的味道,不覺搖了搖頭,卻換得蕭白璧一個別有深意的微笑。

當著宋國子氏列祖列宗的面,扶楚和蕭白璧眉來眼去,這一幕被許多迂腐老臣看在眼里,直嘆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悲乎哀哉!」

人言的可畏,端看在意它的程度,越是把它放在心上,它越恐怖,這世上,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不是你做過什么好事,而是你干了什么蠢事。

因扶楚並不把它放在心上,所以那些流言蜚語,對她沒有半點殺傷力。

再蘑蕭白璧,或許,這些飛濺的吐沫星子,是他有意招來也說不定,豈會在意?

十里宮燈,點亮盛世繁華,攬月台上,蕭白璧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伴她觀星賞月看花燈。

十三歲之前,她被囚在鎖妖塔上,對於上元節的認知,只是書卷里的一個美好名詞;

十三歲到十六歲,她被困在挽棠苑里,上元節離不再那么遙遠,可也不過是高牆之外,別人的快樂;

十七歲的上元節,她流離失所,朝不保夕,生存都難,哪有心情賞花燈;

十八歲的上元節,她已身陷地宮,掙扎在斷情的痛苦中,渾渾噩噩,不知今昔何年;

二十一歲的上元節,她神功蓋世,站在距宋國王位一步之遙的位置上,睥睨一眾位高權重的國之棟梁,世人越是巴不得她能立刻死去,她便越要好好活著。

她究竟有沒有傷害過旁人,不在世人所關心的范圍內,她的艱辛痛苦,只是別人茶余飯後打發無聊時光的話題,一個公敵的形成,有助於曾經的對頭化解矛盾,他們同仇敵愾,努力發掘她的過錯,其實,不過都是些捕風捉影,雞毛蒜皮的小事,傳來傳去,竟也可以變成十惡不赦的大罪名,真真的可笑。

「三殿下,在想什么?」

上元節,也是屬於情人們的節日,許是觸景生情,居然會覺得蕭白璧的聲音格外魅惑了些,她難得有心情偏轉過頭去望著他:「你想知道?」

星月落在她眼底,點綴了她死水微瀾的眸,竟是難得一見的明媚,或許她當真是個妖女,竟讓蕭白璧一陣恍惚,好像心神在剎那間被吸入那一灘深水中,慢慢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