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 互惠互利(1 / 2)

亂世湮華 紫筱戀喜 2531 字 2023-02-25

又道:「寡人若記得不錯,下個月初九,是鎮北慕氏六周年祭日,同樣也是前虞世子皓的祭日,還望安王在那之前,給逝者一個交代。」

帛書入手,本想丟棄,卻被胥追制止,低聲道:「相信安王看過之後,再去為慕氏昭雪,就不會那么勉強了。」

駕輿的胥追就在身側,扶楚的鑾輿暫時不會離開,赫連翊依言展開帛書,不過寥寥數語,卻令赫連翊瞪大了眼睛。

麗塔絲:異(書書屋最快更新)域國王嫡公主,誕生即選為國宗護煞聖女,承煞尊聖物——烏金手鏈並耳環,因宮變被害,功力盡失,體虛不及常人,後流落中原北方晏國,思念故土,郁郁寡歡,亡,身後遺一子,晏安王赫連翊;

嘉戴琳:麗塔絲孿生妹妹,誕生即選為國宗護煞聖女,承煞尊聖物——白金手鏈並指環,同因宮變被害,功力盡失,體虛不及常人,後流落中原虞國之南,偶然機會,結識虞國大將軍慕伯恭之孫慕耕臣,且誕下一子,慕瑾容,慕氏獲罪前,嘉戴琳因病去世,慕瑾容攜母骨灰,輾轉千里,認祖歸宗。

輕薄的帛書,頃刻間,千斤沉重,始終不曾忘記碧色眸子的母親,那么多年,他一直認為自己的母親不過是個異域舞女,連她那番遺言『總有一天,煞神會尋到護煞聖使籟魄耶,集齊聖物,帶她和她的妹妹嘉戴琳回到故土去……』也不過是她病糊塗的妄想。

原來,那詭異的鏈子,是煞的信物,因緣際會,被扶楚集齊;原來,他的母親果然身世不凡,且當真有個妹妹,那個妹妹還留下一個兒子。

這個世上,他僅存的至親。卻與他隔著不共戴天的血仇。

那個令他嫉妒令他恨的絕色男子,轉眼成了與他血脈相連的弟弟,怎能接受?

僵立當場,老半天不見反應。扶楚知道,赫連翊怠慢父系家族,卻極眷戀母親,帛書上的內容,夠他消化一陣子,接下來的事,不必她督促。他自會圓滿完成。

素手探出輿簾,輕輕招擺,廣袖滑下,露出皓腕,還有那詭異的白金手鏈,自他棄了她之後,她便不再是他的私有品,那鏈子。是慕瑾容給她的,她曾說過,她和瑾容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叮鈴、叮鈴……』得了扶楚示意。胥追駕馭鑾輿緩緩駛離,拋下一堆爛攤子。

赫連翊目送載著扶楚和慕瑾容的鑾輿漸漸消失,不曾出手阻攔,久久的站立,雪越落越大,眼見他將要立成一個雪人,吳泳顫聲喚了聲:「陛下?」

將他喚醒,卻做出驚人舉動,驀地仰天大笑,笑著笑著。淚水潸然。

以為流失在歲月中的細節,而今卻歷歷在目,他曾同她說過:『這樣叫人一目了然多好,奴兒,就這樣單純下去,孤雖未必愛你。但可以寵你一輩子,只要——你不改變。』

她到底還是變了,那般遙遠而陌生,詭計多端,將他玩弄於股掌間,他卻愛上她,想寵她愛她一輩子,可她對他的寵愛不屑一顧。

他還是失去她了……

刺耳笑聲引來姒黛側目,她抱著奄奄一息的狐丘,又哭又笑的望著赫連翊:「赫連翊,我愛你時,你卻變了心,她愛你時,你卻傷了她,從今往後,我不會再愛你,而她也永遠都不會再回頭了,你痛苦么?」

一席話,成功觸怒赫連翊,以腳尖勾起畫戟,一旋身,閃至姒黛眼前,畫戟准確無誤抵上她咽喉:「姒黛,新仇舊恨,孤今日同你做個了斷。」

姒黛緩緩閉上眼,她愛的,與她勢不兩立,愛她的,命不久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不如死去——能死在赫連翊手下,也是幸福的。

他看著她,不動如山,對一個人最好的報復,絕不是干脆利索的殺死她,她想求一個解脫,他偏不叫她如意,目光狠戾,語調冰冷:「姒黛,孤不殺你,孤要你給慕氏平反。.

姒黛回以輕蔑笑容:「赫連翊,你憑什么認為哀家會聽你命令行事?」

赫連翊平靜道:「你了解孤的手段。」

不待姒黛回答,不看茫然無措的姒嫣,轉過身去,俯身撿起被血染紅的絲袍,這是她除了徹骨的傷害外,留給他最深刻的東西,小心翼翼抱在懷中,一步步走向苑外,雪這樣大,扶楚的鑾輿車轍已全被湮滅,他找不到屬於她的痕跡。

狐丘算計著他,他也算計著狐丘,卻沒想到,他們兩個不過是鷸蚌相爭,最後被扶楚一網打盡,她說過要留下有用的,所以不會傷害他們幾人,但那些無辜的部眾,想來是無論如何也保不住了。

她真是個大膽的女人,居然當著這么多人暴露她不是宋王室後裔的事實,回頭想想,她也沒必要畏懼什么。

狐丘這次就算不死,也不會跳出來指正她;

姒黛更不會將這么強大的敵手引回虞國,自然不可能爆出她的身份,自然,就算魚死網破,說宋慧王就是虞國的妖孽公主,經由臭名昭著的姒黛的嘴泄露出來,誰會相信?

姒嫣,痛失這一胎後,暫時不會有閑心在意這些與計無關的事。

而他自己,自然會替她瞞著遮著,她知道的,他愛她!

刀光劍影,血流成河,廝殺聲響徹雲霄,他落寞的,孤寂的,走在這人間修羅場。

人活一世,到底圖什么,他糾結著,思索著,卻找不到〖答〗案……

——————亂世湮華@紫筱戀喜——————

扶楚雙目微闔,慵懶中透出典雅,側卧在鑾輿內軟席上,一手支頭,一手輕撫冥王。

玉傾城跪坐在鑾輿一角,貪婪地凝視她。

她比存於他模糊記憶中的更美艷,也更加沒有人氣,仿若冰雕雪塑。

半年不見,累積千言萬語,想述與她聽,可自她上了鑾輿後。連多看他一眼都沒有。

也是,出了那么多血,她一定很累,他不該擾她清凈。

可實在難抑翻騰的〖興〗奮。半載煎熬,他終於等回她。

初見,她便要履行當初諾言——替他慕氏一族平反昭雪。

還有,哪怕只是假象,他也會是她人前的『摯愛」那一聲『瑾容」多么動聽!

許久。還是輕輕出聲:「多謝你!」

她頭不抬眼不睜,淡淡道:「你我互惠互利,這本是你應得的報酬。」

一句話,擊碎他眸底無邊喜色,笑容凝滯在唇角,靜默許久,終於擠出一句:「楚楚?」

她略略抬了抬眼皮:「你叫寡人什么?」

他瑟縮一下:「陛下。」

她勾了勾嘴角,以示滿意。闔了眼,不再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