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七章 皆大歡喜(1 / 2)

亂世湮華 紫筱戀喜 2496 字 2023-02-25

萬幸,是個女孩!

不是男孩,便不會淪為弄臣爭權奪勢的棋子,不會成為扶楚將洵兒立為儲君的絆腳石,或許,失去姜氏的庇佑,朔歡的未來會辛苦一些,但至少,不會丟了性命。

姜蓮心用平和的語調陳述這驚人的秘辛,可傾城卻看見她眼底蓄滿化不開的憂傷,於心不忍,溫言細語安撫她:「王後且安下心,楚——陛下她仁慈寬厚,待她消了氣,自會將王後請出去的。」

這樣的話,連他自己都是不信的,若敢擔保,又豈會將佑安找來送死?

姜蓮心苦澀的笑:「多謝你。」又道:「我倒是希望扶楚會生我的氣,可我知道,那不過是我的痴心妄想,她囚禁我,與置氣無關,我不過是她投出的餌料,誘使母後自投羅網。」稍歇,眼中突然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你和她,你和她之間…...」

這樣含糊的問題,傾城居然也聽懂了,垂下睫毛,遮住眼底的憂傷:「假的,都是假的,她不愛我,她愛……」想了想,搖頭,凄然一笑:「她誰都不愛,連她自己都不愛。」

這些事情本不該同姜蓮心說,可不知為什么,這一刻,曾經互相看不順眼的兩人,卻開誠布公,將隱藏的秘密向對方坦白,或許,他們只是需要一個發泄口,隱隱明白,即便說出來,這些事情也不會傳揚出去,在不久的將來,聽見這些話的人.將成為永遠的過去。

空盪的牢房,令人窒息的靜寂,不知過了多久,姜蓮心幽幽一嘆:「原來如此。」

傾城抬頭,望向姜蓮心憔悴的面容:「再等等,我會想辦法救王後出去。」

姜蓮心搖了搖頭:「我只求你,好好帶大朔歡。」

牢頭敲門催促,董樊氏將朔歡抱進來,給姜蓮心匆匆看過.牢頭將他們請了出去。

回到寢宮,傾城同董樊氏說要救姜蓮心出去,董樊氏看著懷中熟睡的朔歡,長吁短嘆:「沒娘的孩子,最是可憐。」

傾城下定決心,換下黑色披風,裹上火紅的狐裘,他要以最好的狀態去見扶楚。

扶楚的決定再次向不明真相的人宣示她對傾城的『寵愛」一連多日除了『蕭白璧,和胥追外,誰也不見的扶楚卻放傾城進了門。

轉過琉璃屏風.鎏金燈下,一張翹頭案,案上布置幾碟小菜,酒器若干,扶楚正與子墨對飲。

見到傾城,扶楚面無表情,子墨卻對傾城舉杯,莞爾輕笑。

偽裝出來的好狀態,頃刻瓦解——他們,如此要好?

扶楚冷淡的聲音飄過來:「你可以下去了。」這話.是對子墨說的。

琥珀色眸子里又有瀲灧的波光流轉,傾城忍不住歡喜:聽這冰冷的命令,其實.蕭白璧在楚楚心中,也未必就那么重要。

盡管扶楚口氣不善,可子墨臉上始終掛著笑容,並不見惱,從容起身:「臣半個時辰後再過來。」

扶楚揮了揮手,竟沒有拒絕,沒有拒絕,便是默許了.傾城眼底的光芒瞬時消失了個一干二凈。

久不見傾城動作.扶楚終於出聲:「坐吧。」

傾城深深吸了口氣,蒼白著一張臉.於扶楚對面緩緩坐了,這是方才進門時.子墨坐過的位置,席上余溫仍存,那是子墨的,他真的很想問一句:『楚楚,你看上他了?,可話到嘴邊,生生卡住,做人當有自知之明,他有什么資格過問她的私事?

扶楚為自己斟滿酒,擎杯送於唇畔,紅唇抿酒的模樣,在這樣的夜里,甚為誘人。

傾城看著她,只覺得胸口積蓄的情感,泛濫成災。

她又喝完一杯後,才淡淡出聲:「寡人可以放過姜蓮心,只是……」

傾城心中一動,不覺出聲:「只是怎的?」

扶楚瑩白的手指輕撫空杯:「你帶她遠走高飛,從今往後,隱姓埋名,再也別回來,就這么簡單。」

擎著酒壺欲為扶楚斟酒的傾城手一顫,僵住動作,眼底現出慌亂,咬著唇迸出了個:「不!」

扶楚沒心沒肺的笑了:「為什么不?那日你在寡人殿外長跪不起,是為了她;明知不應該,今晚還是執意來此,仍是為她,她乃宋國公主,又是名動天下的才女,下嫁於你,也不算虧了你,天涯海角,有她和朔歡一路同行,不會寂寞,那不是你一直向往的生活么?」

傾城似乎心動了,垂頭沉默著,扶楚再接再厲,拿過事先准備好的令牌放到傾城眼前,聲調也柔和了許多:「瑾容,拉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已經做出選擇,就不要再搖擺下去,你想要的東西,我一輩子也不可能給你,但蓮心可以給你,接著令牌,不會有人阻攔你帶她離宮,來日方長,足夠你發現她的好。」

她叫他瑾容,不是傾城,她稱自己為『我,而不是『寡~~-更新首發~~人」以平等的身份,循循善誘,話里話外,處處為他著想,可,不是他需要的,她明明知道,王宮空寂,有她相伴,便是滿滿幸福;海闊天空,沒有她在,便是無邊寂寞。

佑安也說過,他認定的事,便是一輩子,可她狎么就是要逼著他離開,沖動伸出手,抓住她冰冷的手:要趕我走。」

扶楚慢慢斂了笑容,有些話,她曾經與他說過,許是他不曾上心,許是他以為她在騙他,也或許是他主動遺忘,看著緊攥自己的那只手,一聲嘆息,斷情即自傷,一次,便大大折損壽命,再來一次,命不久矣,何必守著像她這樣冷酷無情,半死不活的妖女?

她沒有掙開他的抓握,提起手邊青瓷酒瓶將一只空杯斟滿,放下酒壺,遞杯至他眼前:「喝下去,從新開始。」這是她讓子墨特配的酒,飲下,忘卻有關她的一切,皆大歡喜。

傾城低頭看著搖晃的酒液,他柔美卻憔悴的臉在液面上扭曲變形,雖未點明可他知道這酒是有問題的,第一次在她面前現出強勢來,松開她的手,揮袖掃開她擎杯的手,霍然起身,以男子的聲音堅定道:「除非你殺了我,不然,別想拋開我。」

她說:「你會後悔的。」

他說:「不會,永遠都不會。」轉身離開。

胥追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王宮這么大,予他一席之地又如何?」

她冷冷一笑:「寡人的事他再清楚不過,即便寡人不動他,想必,有些人也不會放過他,你說,是也不是?」

徐追沉默著,扶楚也不過是說說,不等他回答,起身,回寢殿休息等子墨回來,她已沉沉入睡,案上的酒菜早被徐追收拾下去。

—————亂世湮華@紫筱戀喜——————

臘月初九一早巴國姬夫人郁瓊老早求見,扶楚本不見人,可這個日子太特別了,且郁瓊又是世子皓的胞姐,扶楚沒有拒絕。

不必問也知道郁瓊所求為何,巴侯在赫連翊的大軍開到邊界前故去了,郁瓊將重擔一個人扛起,本以為聯合幾國之力逼迫赫連翊退兵不曾想落入別人圈套反倒將巴國的大將軍—郁瓊倚仗的石岩為宋國所俘。

郁瓊來見扶楚,無礙乎兩個要求放石岩,救巴國端看她肯做出多大犧牲了。

令扶楚沒想到的是,郁瓊此次並不是一個人來,她還帶了自己的兒子,巴國小世子瑞來此。

多年主持朝政,使得郁瓊干練老辣,一見面便提出極其可觀的條件來換取宋國的庇佑和釋放石岩。

郁瓊侃侃而談,扶楚卻只是盯著眉清目秀的世子瑞發呆。

說到口干舌燥,不見扶楚吱聲,郁瓊不確定道:「不知陛下還有什么要求?」

胥追輕輕碰了扶楚一下,才讓她回過神來,並沒有問郁瓊都說了些什么,直來直去:「你這個兒子,寡人瞧著甚喜歡,正好寡人的世子缺個伴讀,不知姬夫人可願讓你的兒子在此逗留些時日?」

郁瓊的臉刷的一下白了,不自覺的摟緊乖順的世子瑞。

扶楚也逼她,端起一杯酒,小口啜飲。

權衡許久,郁瓊慢慢松開了世子瑞,笑容虛弱,卻鏗鏘道:「陛下抬愛,能給世子伴讀乃瑞兒的福分,妾身焉能不知好歹。」

扶楚笑了:「巴國的石將軍在此做客許久,寡人便不挽留了,此番姬夫人親自來此,便攜他一同回國,巴國乃我大宋友邦,唇齒相依的關系,豈容他國侵犯,姬夫人且安下心來便是。」

實在沒想過身處內憂外患的扶楚會這么容易便答應了她,郁瓊一時間不能反應,聽見扶楚又低低的補了句:「全看在,你這兒子的面子上。」

郁瓊心頭一緊,不知此次帶瑞兒出來,是對是錯。

將小小年紀的瑞兒抵為質子,換取扶楚幫扶,郁瓊心頭空盪盪的,謝過扶楚後,帶著瑞兒出宮,一路緊緊擁抱,回到驛館前,郁瓊到底還是出聲了:「瑞兒,可怨母後?」

瑞兒睜著清澈的大眼睛,笑著搖頭:「母後也是沒辦法,瑞兒不怨母後。」

郁瓊淚眼模糊的看著瑞兒,憶起當年的世子皓,笑起來也是這個樣子,瑞兒越來越像他,忽然想到,今天是世子皓的祭日,心頭一驚,自己竟然在這種不祥的日子將肖似世子皓的瑞兒抵為質子,她反悔了,什么家國天下,在這一刻全不在她心口,她只願做個平凡的婦人,相夫教子,何必擔起這樣大的責任,壓得她喘不過氣,還要可能丟掉唯一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