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2 / 2)

有一家農庄 青青子襟 3424 字 2023-02-25

但是今天早上,趙世承突然接到了個電話,有事情要去處理下,必須離開杉市幾天,他幫人整理好了行李。

趙世承七點就出了門,所以送跳跳上學的任務,就又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了。

把跳跳從車上抱下來,小家伙顯然心情不怎么愉快,陸貽林摸了摸跳跳的頭,「得了,你趙叔叔有事不能送你,你老爸我待會兒還得去上班,咱們倆,誰也別嫌棄誰。」

這小子,爬牆得太快了。

跳跳仰起頭,「那叔叔什么時候回來?」

「快的話,大概一兩天吧。」

「哦。」頓了頓,跳跳又說,「爸爸,我還是最喜歡你,因為你喜歡叔叔所以我才喜歡他的。」

陸貽林笑了笑,「我和你開玩笑的,去上課吧,你們老師在看你。」

「爸爸再見。」

看著跳跳進了教室,陸貽林才掉頭往回走。

———

趙世承接著電話的時候,剛好談完合約。

「趙先生,您好,你送來的樣本,檢測結果出來了,我已經發到了您的郵箱。」

趙世承站了起來,打開了筆記本的間隙,聽到對方又說,「但是出了點問題,趙先生,您送來的取樣,是不是中途受到了污染,檢查結果不符合常規。」

趙世承打開了郵箱,一頁一頁的往下翻,全是一列列數字對比,「有什么不尋常的地方嗎?」

「您送來的那個孩子樣本,不但和你的吻合度在99%,和那位寧先生也一樣,我們三組同時做得分析,結果都是一樣的。」

趙世承怔了下,眼睛緊緊的盯著郵箱里那封報告的最後一頁的鑒定意見。

見對方久久沒有回答,電話那頭的人又說,「趙先生,我建議您,把孩子本人帶過來,我們再從新取樣一次,這樣一定不會再出差錯。」

「沒事,不用了,是我自己中途取樣的時候,出現了差錯,麻煩你們了。」

趙世承掛了電話,又細細的把文件瀏覽了一遍。

他想起了那個晚上,陸貽林和他說的話,對方一直說跳跳是自己生的,換了幾種語氣,但是因為事假的本身太難讓人相信,他也只當是玩笑。

看著這份鑒定報告,他終於發現,好像並非如此。

男人生子,聞所未聞,但是跳跳的樣本,是他親自取得樣,不會有差錯。而且陸貽林的樣本,上次也沒問題……

趙世承百思不得其解,看來他離開的不是時候,他要馬上回去,當面和對方問清楚。

———

寧逸慈看著照片,這是一張老照片。

大概是二十年照的,或者是更久之前,照片的邊角有些范黃,像素也不是很高,但卻可以清晰的看見,坐在窗邊的少年,手腳纖細,腹部卻高高得隆起。

少年的體態,第一眼會讓人覺得很畸形,但是整個畫面又異常的和諧,透著幾分詭異。

相片應該是夏天照,少年衣服單薄,背後的窗外是茂密的樹木。

寧逸慈盯著照片上人的臉,和他夢里的人,五官完全的重合,可以說就是那個人。

「這個人,是誰?」答案呼之欲出,寧逸慈還是忍不住開口問。

越封聲音淡淡的:「這是你十七歲的時候,我幫你照的。」

寧逸慈的胸口像是被撞了一下,久久沒回過神。

相片里的人真的是自己,那個夢里的人,也是自己……

他突然明白過來了,那也許不是一個夢,那或許是他記憶深處的一個片段,曾經是真實發生過的,只是他不記得了,所以才會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又想了起來。

那個在火車站丟了的孩子,會不會就是貽林……

寧逸慈半餉才回過神,他眼睛盯著照片上的人,「他……」頓了下,他糾正了人稱,「我……怎么會這樣,我是不是生了病?」

照片上的少年腹部隆起,明顯不正常。

「你不是生病了,你是有了孩子?」

「有了孩子?」寧逸慈有些沒聽明白,重復了一遍對方的話。

「你當時懷孕了。」越封放慢了時速,一字一頓的說。

雖然聽得很清楚,但寧逸慈下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你說什么,我怎么呢?」

越封聲音沉了沉,「你當時懷孕了,你肚子里有個胎兒,或許你現在覺得難以置信。畢竟你想不起以前的事情。貽林,我曾經也覺得很意外,當時你的母親告訴我,你們家族有男人生子的先例,好像是血統的關系吧,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

「這不可能。」寧逸慈頭有些痛,對方的話,像是一個又一個的炸彈,他下意識得去否定那些東西。

他怎么可能生過一個孩子,還徹底的忘了這件事。

「照片的你,當時已經八個月的身孕了。兩個月後,你生了個男孩,說到這里,你或許也知道,孩子的另一位父親是誰。」

「當時你們在一起被發現後,雙方的父母都不同意,徐家又是那樣的背景,就更不會允許了,徐霄鏑喜歡你,你們也有感情,但是終究頂不過壓力。他離開了之後,你才發現,自己已經四個月身孕了。」

「你被發現有了孩子後,阿姨就不讓你出門,他把你關了起來,徐霄鏑後來是有找過你,但是都被阿姨擋了回去。而且另一方面,徐家的人並不是好相與的,生意上,還找了我父親的麻煩,為了能讓你徹底的死心,阿姨才切斷你們的聯系。事實上,我們本來一直就在准備移民,所以發生了這件事後,我們就提前去了法國。」

寧逸慈覺得喉嚨有些干澀,「當時發生了什么,我為什么會,什么都不記得,陸貽林,是不是就是我在火車站弄丟的那個孩子?」

他現在心里一片混亂。

封越有些詫異,幾秒後才又說,「看來,你是真的想起來了,那個孩子,是你在火車站走,丟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二十年不遇,你帶著孩子,乘著人都在忙偷偷得跑了出去,當時誰也沒預料到後面的那些事,所以我故意放了你走。」頓了頓,越封又接著說,「你說要去見他一面,當時你為了讓看守對你降低預防,三天沒怎么吃過東西睡過覺,所以才會在火車站大廳睡了過去。」

導致了後面的一系列事情。

「後來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後來丟了孩子,你在火車站一直找,一直找到暈倒送去了醫院,我把你從醫院帶回了家,你就精神很不好。我幫你倒水喝,一轉身就發現你拿去水果刀,去衛生間了,我踹開門的時候,你已經倒在了血泊里。」

寧貽慈盯著手腕上的花紋,「我就是那個時候,弄得這個傷。」

「之後你搶救了一整夜,才脫離危險期,全身的血都差不多換了,三天後,你醒了之後,醫生發現你不記得以前的事,或者是潛意識的就都忘了,當時你的身體底子很差,我送你去了療養院住了半年,這才帶你去法國。」頓了頓,越封又接著說,「我當時想,你既然都選擇了忘記,我也沒有提起來的必要了,而且你的母親也說,你需要的是和以前劃清界限,對不起,是我擅自替你做了決定。」

「那徐霄鏑呢?他有來找過我嗎?」

「前面三個月,他沒找你,因為他也出來意外,後來他倒是來找過你,但是我沒讓你見他,你們雙方的狀態,都很不好,分開對彼此都好。」

「陸貽林……居然是我們的孩子,徐霄鏑他不知道吧?他為什么,當時不立刻來找我?他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你和他約定的那天晚上出了意外沒有上火車,徐霄鏑不知道,他跑出去見你,姐姐姐夫去找他,那個晚上,出車禍去世了。」

寧逸慈的呼吸一緊,「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兩個人之間居然有那么多傷痛,不被親人祝福,他弄丟了孩子沒用去的那天,連累對方一雙親人去世。

世界一片灰暗,看不到一絲光,本來就苦苦支撐的感情,瞬間分崩離析,哪怕是誰都沒有錯。

他想不出,十八歲的自己,到底要多絕望,才會想到以死解脫。

割腕是一種很需要決心的死法,必須對這個世界毫無留戀。切斷所以得希望。

他更不知道,自己走了的這么多年,對方居然一直孑然一身,而作為交換,他也失去了愛一個人的能力。

一輩的感情,全都消耗到了一個人身上,不管結局如何,不管以後是否能遇到更合適的,但是沒用,便是沒有了。

人生說到底,還是一場一個人的戰爭。

寧逸慈從心底生出一些悲涼,並不是每份感情都能開花結果,不僅僅是他們兩個,大概兩個人緣分不夠。

他們之間,不僅僅隔了那么長的歲月,還有兩條至親的性命。

寧逸慈他有些無奈,他當初到底多愛對方,過了這么多年,哪怕是他不記得以前,居然還會對同一個人第二次心動。或許,他這次應該不回來的,至少他能安穩的結婚,沒有遇上那個人,就會少了很多苦惱。

寧逸慈嘆了口氣,聲音輕輕的,「我和他,不適合在一起,大哥你放心,我不會犯糊塗的。」

可是,不管怎么樣,他終於找到了那些答案,不用再去費力的揣測。

所以,算起來該是一件好事吧。

「你也這個年紀了,要自己有分寸。」

「嗯。」

對方越是表現的鎮定,越封就更不放心了,他想了想又說,「陸貽林和趙家的老三在一起,那個孩子,應該是他幫趙家的老三生的。我告訴你,你不要太詫異,對方既然是你的孩子,能生也正常。」

寧逸慈偏了下頭,能生很正常?好吧,他還是挺意外的,雖然以前自己也生過……

「大哥,那我回杉市了,我還有事沒有處理完。」

「照顧好自己,還有,記得你和我說的話。」

「我會的,你也說了,我這么大年紀了,那些事都過去了。」寧逸慈看了下桌子上的那張照片,「可以把這張相片給我嗎?」

越封怔了下,「嗯,你拿去吧。」

寧貽慈把那張照片拿了起來,照片上的少年神情寂寥。

在心里嘆了口氣,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