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2)

岳照渾身上下最重的傷就在腿上,被砍了一條很深的血口,骨頭折了一根,雖然要不了命,但是對於他這種從小被人呵護在手心里的「小少爺」來說,顯然心理上的刺激更大。

從被救回來之後,他就一直渾渾噩噩,每天晚上都做噩夢,水蔥鮮嫩的一個人,短短幾天就瘦了一圈,漂亮的臉上只剩下一雙眼睛,此刻臉色蒼白如紙,顯然又陷入了那一晚的恐怖回憶。

瞿城坐在一邊沒有說話,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沒有點燃叼在嘴里,隨手扒了個桔子給岳照,「吃點東西,不要害怕,這里是青龍幫的地盤,那幫人不敢怎么樣。如果身體好一點的話,我們就聊聊那天晚上的事情。」

岳照閉上眼睛,濃密的睫毛不停地抖, 「能不能不提那天的事情……我現在想起來還是很害怕。」

瞿城嘆了口氣,也知道他從小就是這個脾氣,「小岳,你是龍哥的弟弟,是那個當年拿著一把刀單槍匹馬創出一個幫派的男人唯一的親人,我知道你肯定嚇壞了,但是有些事情逃避是沒用的,你為什么不能學一學你哥哥?」

「我哥哥能不顧一切的保護我,臨死之前還把我托付給了你,可是你做到了嗎?」

岳照眼睛發紅,蒼白的嘴唇緊緊地抿著,一瞬不瞬的盯著瞿城,「你只顧著跟別人談戀愛了,哪兒還有工夫管我?」

瞿城揉了揉額頭,站了起來,「ok,小岳,今天你狀態不對,我們沒必要再談下去了,你好好養傷,別胡思亂想,下次我再來看你。」

岳照攥著床單,一臉的不甘心,瘦高的身體立在蓬松的被子里,顯得有些可憐,「徐辭年壓根一點傷都沒有,看見我跟阿強快死了還想轉身就走,雖然他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我傷成這樣,你就今天來看過我一次,其他時間都在陪徐辭年,你有沒有良心?」

「我把你當親人啊,城大哥,如果今天不是我提出要見你,你是不是還打算陪著徐辭年!?」

「住嘴,小岳你太任性了!」

瞿城低沉的開口,臉色非常難看,他沒必要,也不想把徐辭年的身體情況跟任何人交代,「他的身體有沒有傷,跟我去看誰沒有任何關系,他本來就沒有任何義務救你,甚至為了這個差點賠上自己的命,你拍著良心問問自己,有資格說這話嗎?」

「我任性?」岳照苦笑一聲,用力一拍床板坐起來,「我知道你喜歡他,所以我活該被放在後面,這些我認了,我不該跟救命恩人比,這個我也有自知之明,但是如果不是你對我不理不睬,任由幫里的叛徒把我害成這樣,我用得著現在躺在醫院里嗎?」

他的話像刺刀一樣戳進瞿城心里,讓他的臉色一瞬間沉了下來。

是啊,如果不是他做得不夠好,也不會牽扯上徐辭年,更不會讓岳照被暗算,甚至賠上一個兄弟的姓名。

「是,你被暗算有我的責任,這個我跟你道歉,也保證不會有下一次,否則我也沒臉面去見龍哥,可是你左一個叛徒,右一個叛徒,說的到底是誰,你總得給我一個信服的理由吧?」

岳照的臉色稍緩,深吸了一口氣,半響才憋出一句話,「我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我也不會這么大意了。」

瞿城禁不住哼笑一聲,「你連理由都說不出來,還指望我相信幫里有叛徒不覺得很好笑嗎?」

「我沒開玩笑,是真的!我聽坤幫的人親口說的,不信你可以去問阿強!」岳照使勁抓了抓頭發,想起那晚血淋淋的記憶,情不自禁又打了個哆嗦。

「阿強他已經死了。」

「什……什么?」岳照陡然睜大眼睛,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我說阿強已經死了,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現在只有你一個人知道,如果你不說實話,下次會不會又被人追殺誰也保證不了。」

瞿城目光幽深,臉上的線條綳的緊緊的,岳照張了張嘴,一滴眼淚毫無征兆的砸在了被單上,一只手捂住了半邊臉。

「早知道……早知道會這樣,我打死也不會讓他跟我一起出門。」

瞿城拿了張紙巾給他,他抹了把臉,終於克制住恐懼慢慢的陷入了回憶。

「那天,我准備出門買夜宵吃,因為我剛回來,對這里一點也不熟悉,所以阿強就說陪著我一起出來。那時候已經很晚了,我也沒有車子,就借了幫派一輛車,想著快去快回,誰想到在路上遇到了幾十個人把我跟阿強給堵了,上來不由分就把我們兩個給打暈了。」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綁到了那座小樓里面,一開始我以為只是普通的打劫,想著給點錢就算了,可是誰想到隔著一道門我親耳聽到這些人說自己是什么坤幫的,還說什么探子匯報說我是龍哥的弟弟,只要綁架了我,青龍幫里就會亂成一團,到時候再讓他們的卧底挑撥離間,把你騙來救我,正好一箭雙雕,徹底斷了青龍幫的命脈。「

「你聽那人親口說青龍幫里有他們的探子?當時你和阿強跟他們只有一牆之隔,怎么這么肯定不是故意說給你聽?」瞿城皺眉問道。

岳照自嘲一笑,「你真的以為我傻嗎?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完全不去懷疑?」

「幫里除了你和幾個親信,根本沒幾個人知道我已經來了s市,這段時間我又一直住酒店,跟普通人沒區別,那些不知道內情的根本不可能把我和青龍幫懷疑一起,更何況,那天出門買夜宵的事情,只有我跟阿強,還有幫忙借車的幾個兄弟知道,如果不是內鬼泄露了我的行蹤,他們怎么會知道我會借了哪輛車子,精准的埋伏在我要去的地方守株待兔?」

瞿城蹙起眉毛,陷入了沉思,香煙在指尖轉動,頻率快的像他此刻活躍的腦神經。

「那天知道你借了車子的一共有幾個人?」

岳照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這些全都是阿強幫我去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等到車子一借來我就直接開走了,哪里會懷疑這些。不過我記得車子上好像有一個咱們青龍標志,應該是幫派共用的車子,不像是私人的。」

瞿城眯起來眼睛,透出銳利的鋒芒,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是心里已經掀起了波浪。

如果能夠確定車子屬於幫派,那么要借出來,必須要經過片區大哥簽字才能拿到手,這中間的手續很麻煩,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到的。但是很顯然,聽岳照的口氣那一晚車子借的並不費勁,說明肯定有更大權利的人幫了他。

在青龍幫,除了他自己和徐辭年以外,有這么大權利的人一只手就數的完,其中就包括阿四。

想到這個可能,瞿城的視線徹底冷了下來,如果阿強還說著,一切都好解決,但是死無對證,一切都是岳照的一面之詞,他並不完全相信。

吸了一口氣,他面不改色的站了起來,「ok,我知道了,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吧,你好好養傷不用想太多,我還有事,下次再來看你。」

岳照見他沒有任何留戀的轉身,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胳膊,「城大哥,你還會不會來看我?我沒有騙你,幫派里絕對有叛徒,他們這次沒弄死我,下次的目標沒准就是你,你一定要小心。」

瞿城回過頭剛想要說什么,卻突然瞥到岳照露出來的一截手臂上青青紫紫的落下一堆傷口,密密麻麻,新傷蓋著舊傷,趁著他偏白的膚色顯得是非猙獰。

「你的胳膊怎么弄的?」

岳照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的胳膊露了出來,剛忙拉下袖子蓋住,搖了搖頭,「被他們綁架的時候弄傷的,不及腿傷嚴重,不礙事的。」

坤幫那些人會有這么多耐心在手肘內側這種不致命的地方反復的動刀子嗎?

瞿城在心里皺起了眉頭,但是看到岳照負傷的蒼白臉色之後,沒再多說什么,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病房。

留下岳照一個人,遠遠的盯著他離開的背影,不自覺地握緊了手掌。

***

徐家老宅,罰跪第十五天。

阿偉端著剩菜剩飯推門進去,徐新年跪在原地一動不動,整個人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對於身後敞開的房門沒有一丁點反應。

旁邊的阿勇往里瞧了一眼,嗤笑一聲,「這家伙最近這幾天倒是老實,原本開門的時候跟條瘋狗一樣竄出來,恨不得變成一只蒼蠅從門縫里鑽出去,現在敞著大門他都沒反應了,看來是真的知道害怕了。」

「可不就是,瞧他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還能掀起什么風浪,要我說徐大哥這一招真是太厲害了,如果我被人逮住關在小黑屋里,每天除了給死人跪地磕頭什么都不能做不了的話,還不如自殺算了,也省得活生生被人折磨。」

「你瞧他這膿包德行,給他把刀子都不見得敢自殺,不過就跪了幾天,現在已經罵不還口打不還手了,真他媽不是個男人。」

阿偉哈哈大笑,端著飯走進去踹了徐新年一腳,「喂,死狗,吃飯了。」

徐新年被一下子踹倒在地上,臉上沒有任何血色,已經瘦癟成一具骷髏。

「別他媽裝腔作勢,趕緊跪好了,你要不跪著就別想吃飯。」

「我……我跪……我這就跪……別打我……」徐新年慌亂的爬起來重新跪在地上,驚恐的瑟瑟發抖,「別打我……別打我……」

阿偉和阿勇對視一眼嗤笑一聲,一腳又把他踹翻,徐新年趕忙再跪好,接著又被踹倒,幾個保鏢像是在玩游戲一樣,把徐新年折騰的生不如死,最終雙膝著地趴在地上,「放過我吧……我會好好跪著……」

「真他媽是只死狗,你這種禽獸不如的東西只賠當只狗,說,你是不是死狗?實話實說今天就給你飯吃。」

一只腳踩在徐新年的腦袋上,他已經放棄了全部的掙扎,目光呆滯機械的點頭,「我是死狗……我禽獸不如……給我飯吃……求求你們……」

最開始幾天他還會激烈的反抗,幾個保鏢看他越鬧騰就越想修理他,可是如今他已經乖順低賤的連狗都不如,他們也失去了折騰他的興趣,把飯碗一翻,所有飯菜都倒在地上,譏笑著說,「既然你自己都承認是狗,人的飯碗你大概也用不上了,就像死狗一樣舔著吃吧。」

說著兩個人大笑著離開,砰一聲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