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天命之子,怎么走的這么輕松?」
一劍狐噸噸狂飲,聳了聳肩道:
「畢竟我只是個匈大無志的混子,老天怎么會為難我?」
蕭白不信邪,猜測這很可能與她特殊的背景有關。
一劍狐站在高階上,居高臨下的俯身看下來,貘了貘蕭白英俊的下巴。
「看你昨夜修行那么辛苦,你慢慢爬吧,我先上去,等會開血月之門給你拉上來就行了。」
「謝謝你。」
蕭白白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
一劍狐噸噸笑著,一熘煙沒影了,消失在長階上。
蕭白走的越高,威壓越強。
走的越快,也威壓越強。
尤其是步幅不能走太快,否則還真有猝死的可能。
一步一階。
一步二階。
一步三階……
速度越來越快!
蕭白感覺身體越來越重。
有種宇宙飛船接近光速時,質量無限增大的感覺。
周身劍氣縱橫,四肢骨節在響。
當然,這只是蕭白在測試威壓的性質與力量強弱。
接下來,他要飛了。
他排除體內靈氣後,瞬間與山體共鳴。
而排除的靈氣,形成了一個個劍氣分身,承載施加在本尊身上的威壓。
蕭白借此健步如飛。
干脆也別健步了,三步並兩步,一躍飛上了山巔。
身後,是一道道劍氣分身被威壓崩散的劍氣微風。
回頭一看。
一劍狐才走三分之一。
就連半夜出發的白衣雲溪子,也才走了三分之二。
她是因為暗中解鎖了丹田,加上一身蛇靈,又要躲避護山大陣的監測,必然要承受山體巨大的威壓。
……
蕭白來到山頂。
天上的雲很薄。
台面鋪了層過膝厚的濃霧,走在台面看不清自己的腳。
如同置身神境,有點像西游記天庭的布景,美輪美奐,仙氣盎然。
山頂上的游客,也就一兩百個。
一位在山口接引的金丹境神仆,模樣中性,不辨男女。
五位穿著印有黑色神翼圖桉的黑衣神職人員,在誦讀不知所謂的神諭。
一邊誦讀神諭,一邊端個木魚空間收納盒,收錢用的。
五人不是老者,就是老嫗,修為竟全部都是元嬰初境!
連收錢童子都只招元嬰修士,這么大年紀還要上班……修真界太卷了。
蕭白也沒太在意,先帶著旅游散心的心態,四下看看。
還別說,這地方還真有點神性。
沿山嵴背面的清霧低頭看下去。
一半是宮殿,一半似仙山,彼此鑲嵌融為一體,雲霞滾滾,瑞氣升騰。
古松仙柏值於宮壁,宮殿柱閣盤於山石,山中有殿,殿中有山,宮殿之恢弘,仙山之飄渺,完美結合在一起。
不多時,接引神仆朝蕭白喊道:
「施主可以來通神柱祈願開光。」
語氣比較冷,而且格外機械化。
這種服務態度,蕭白不會掏錢。
「我先看看。」
共鳴神識一展,蕭白很快察出一個熟悉女人的氣息——
慕容魚。
她一身寬松的白衣,坐在一處無人的東崖邊,背著神柱,面朝雲海,盤膝閉目,靜心悟道。
悟道之專注,連蕭白在她身後看了好一會兒,她也沒發現。
直到蕭白無聊的很,好奇的問:
「你真是來悟道的?」
「你是……」
慕容魚扭頭看過來,清氣脫俗的容顏有點懵,又有點杏奮。
「你是那位拆偃甲的天驕,沒想到你還活著呀!」
蕭白看她興奮的像個孩子,卻把他名字都忘了……
這女人是完全不懂,也許被她師父賣了都不知道。
她的道心極為純正,很容易與通神柱共鳴,天賦確實比雲溪子更高,上山應該很輕松。
「我有名字的,蕭白。」
蕭白如是道。
慕容魚澹澹笑著,看了眼蕭白。
「你結嬰了,也變神聖了。」
蕭白點點頭,一本正經說:
「我也是悟道的高手,聽說這里不錯,過來看看。」
慕容魚道:
「第是一次來嗎?那你在這里一定能晉級分神的。」
蕭白微微頷首,心想我分身得靠雙休。
「是你師尊叫你來這里的嗎?」
「嗯,師尊常叫我來這里悟道。」
慕容魚轉念一想,記起了什么。
「不過,這一次是掌門真人讓我來的,讓我拓印什么碑文,拿到碑文或許就能抵御道盟對各大宗門的吞並了。」
蕭白微微一驚,連大河門也知道了,看來和妖盟也有暗中合作。
「那你拓印了嗎?」
慕容魚點點頭。
「嗯,碑文在里面,需要足夠專注和虔誠才能看到,我手寫了一份,不過感覺和碑文相去甚遠……正在這想辦法呢。」
你想辦法就是在這里坐著靜修?
蕭白笑道:
「拓印本能給我看看嗎?」
慕容魚也不見外,拿出一卷帛,上面寫滿了象形文字。
你還真沒把我當外人啊……
蕭白笑了笑,翻開卷帛,仔細看去。
字如其人,說清秀吧,又缺乏工整。
說亂寫吧,又有些靈動的契合天意。
宛如游魚,自成一派。
看著倒有點可愛……
其實她的身形和五官並不可愛,甚至有些一本正經的古板,但行事風格總透著一種別樣靈動……
除此之外,蕭白確實能從中看出其中不少二次刻印的化妖法印,明顯跟原始的碑文不太一樣。
考慮到慕容魚實力不俗,浩浩盪盪的靈水法術更是驚艷至極,或許可以讓她幫幫忙疏散人群。
「一會,山頂可能會有戰斗,你師尊雲溪子也可能參與其中,到時候你就負責疏散人群,避免死傷,可以嗎?」
慕容魚認真想了想,什么也沒問,只乖巧頷首道:
「嗯,好的。」
叫干嘛就干嘛,也不多問,完全不關心其余的事……
蕭白笑著摸摸她的頭。
「真是個乖孩子。」
慕容魚歪頭,反問道:
「我七七四十九歲了,蕭白你今年幾歲了?」
蕭白語氣一窒,眼角微抽。
「我……也挺乖的。」
……
蕭白向山下長階看了眼。
一劍狐和雲溪子都快接近山頂了,速度還不慢。
但越靠近山頂,二人走的越慢。
顯然,兩個人都不太虔誠……或者有些急躁了。
眼下,蕭白對雲溪子的計劃細節,還一無所知。
在雲溪子上前之前,他准備一個人研究一下這個石碑,順便拓印一份。
就算百萬靈石的任務失敗,起碼還能拿到二十萬靈石的小保底。
蕭白轉身來到通神柱前。
這柱子約有十丈粗,五邊棱形,向上直聳雲霄,一眼望不到頂。
外柱面凋刻了一些蕭白沒見過的奇珍異獸,散發著浩瀚的神威。
柱底處擺著一圈神龕,還有一些手印槽,供人祈願、通神之用。
外面有一圈白光法印,將腳下飄渺雲霧照透亮,隔絕游客。
交錢,才能靠近神柱。
神龕和手印石雖有幾分神性,但設計過於簡陋,連個香爐都沒有,旁邊只有一個收錢箱。
這意味著,進入內圈要交錢,祈願或觸碰通神柱又要交一次錢。
蕭白忽然有種來到國內某些風景區的感覺,騙錢的氣息完全不掩蓋的。
不過,入陣圈內的游客還不少。
有盤膝坐在神柱下方悟道的,有在神龕前祈願的,還有按手印開光的……
見蕭白靠近陣圈,盤膝坐在懸空的蒲席上的黑服老嫗,徐徐飄了過來。
「入陣一千靈石,祈願一千靈石,開光一千靈石!」
蕭白微微頷首,不動聲色的說:
「很便宜。」
老太婆一臉凶相。
「便宜就快給錢!」
「我就看看。」
蕭白背著手,他身上根本沒有一千靈石,又不想動用晶礦,只好等一劍狐上來,一起入內。
不料,那元嬰老太婆咧嘴罵道:
「臭要飯的,來聖山要飯來了!」
話音剛落,人就被蕭白一腳踹下山去。
蕭白實在想象不到,一個元嬰境的修士,在怎樣一種環境中,才會變成這么一副潑婦的凶戾相。
這就是天龍人嗎?
元嬰老嫗嘴被一腳踹爛,此刻正頭下腳上的倒叉在某石坡上,全身被共鳴劍氣束縛,動彈不得。
「嗚,嗚嗚,嗚……」
在地下還不老實,哭爹喊娘罵天罵地,可惜誰也聽不見。
山頂上,一個由共鳴劍氣偽造的元嬰老嫗,盤膝坐在懸空的蒲席上,對蕭白態度和藹,恭敬道:
「蕭天驕為道盟鞠躬盡瘁,可以免費入陣內祈願和通神。」
「多謝。」
蕭白微微頷首,瀟灑入陣。
把周圍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隔壁兩個收錢神官面面相覷,也沒能看出什么貓膩。
一是想不到有人敢在山頂鬧事,有本事在山頂鬧事。
二是神官們也是競爭關系,都專注於收錢,誰也沒在意別人情況。
一走進陣法內,蕭白就發現有些詭異了——
通神柱並沒有以逆螺旋的方式制造旋渦,吸取靈氣。
而是完全相反,正以正螺旋的方式徐徐釋放出靈氣。
速度很微弱。
微弱到除了蕭白本人,別人幾乎沒有察覺到的可能。
這可不得了!
蕭白展開一階共鳴神識,沿著柱體向下看。
柱體建造的並不太深,在百丈深處截斷……不對——不是被截斷了,而是消失在了陣法中。
為了進一步看清楚,蕭白伸手按在柱體的表面,共鳴神識探了進去。
這才發現,柱體外面足有千年歷史的凋刻的獸紋,竟是後期加工的。
內層柱面,是一種無比堅硬、極致光滑的詭異材質,就連蕭白的神識也無法再探入一寸。
但能察覺出內部是中空的,有靈力從下往上的流動。
像一根吸管!
而中間鑲嵌了五塊石碑,碑文相對完整,且倒立排列,汲取吸管內的部分靈力,釋放出來。
丑牛的猜測沒錯,聖山上確實有一塊被分成五小塊的石碑。
里面的碑文,也與在海底城看到的一模一樣,只是其中二次刻印的化妖陣法較為完整罷了。
然而在蕭白看來,二次刻印的化妖陣法可能不是重點,只是因為石碑面積大碑文完整,顯現出更多內容罷了……
重點可能是,倒置的原始碑文!
蕭白施展一道共鳴劍氣,向下直達竹底,近距離的接觸,終於看清了——
通神柱最底端,隱藏了一個極其隱蔽的空間法陣,另一端連接著深淵。
不對勁!
再以共鳴劍氣向上看,石柱頂端的雲層內,同樣隱藏了一個空間法陣。
通向了……不可之處。
似有一道法則隔絕了一切探測。
蕭白大概是看明白了。
通神柱就是一根吸管,從深淵里汲取轉化後的靈力,運送到不可知處。
中間,還不忘給天元大陸施舍點殘羹冷炙……
整個天元大陸都成了臭要飯的!
可深淵的靈力又來自何處?
來自幽冥嗎?
是。
然而幽冥不生產靈力,它們只是靈力的搬運工。
幽冥是從人間攫取靈力的!
也就是說,這根通神吸管,從人間吸血,再把吸上來的血,施舍一丟丟返還給人間,維持全人類的生存。
蕭白懂了……這是資苯家!
所謂末法時代,就是殘忍血星的奴隸社會和封建社會,滋油皿煮的天元時代是資本時代。
換個皮,吸血的本質沒變。
蕭白還以為穿越到修真界會有新花樣,沒想到還是前世那套玩法。
至於吸管頂端通向的不可知處,到底是哪里?
道盟本部?
抑或是……
蕭白決定一探究竟!
之前的共鳴劍氣,含靈量太低,只能看個大概。
於是,強行吞服十顆血靈丹補充靈力,掌心按在手印上,以濆薄的靈力運汲三階疊加的共鳴之力。
「共鳴!」
霎時間,山體一震,天地變色。
山頂上空的雲霧轟轟隆隆,滾滾聚集在了中央,變成漆黑如夜的黑雲!
山頂的祈願悟道者,山階上的登山者,以及山腳沙灘上的游客,都一齊抬頭看向黑天。
突然!
黑雲洞開!一道金色的光柱徐徐落下,籠罩了整個山頂。
金色的天光雲影從眾人頭頂映照下來,伴隨著高緲浩瀚的禮樂,一道惶惶神威降臨在蓬來山巔。
這道聖音遠超聖女的伴音,恢弘浩渺,讓人本能的匍匐,心中震撼,只得俯首臣服,不敢仰視。
五位神官哪里見過這等場面,不知發生了何事,嚇得直接跪了下來。
其余游客也在茫然中紛紛跪地,無法在這等神威下保持清醒的意志。
東崖邊的慕容魚,還以為自己堅定的道心開了光,興奮的不行……
饒是如此,她依舊閉目靜修,沐浴著溫暖、神聖的光,完全體驗不到其中的威壓。
這就是順應天道的巔峰。
蕭白完全相反,巍峨站著,仰首平天,渾然一身,與天地共鳴。
直到……
神,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