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許卿一世長安【一更】(1 / 2)

鳳鳴帝王閣 故城阿九 3538 字 2023-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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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沈畫樓整個人都崩潰了,她承受了那么久,在那一刻,真正的戳中了她的底線。風雨小說網

從小長到大。東忱第一次見到沈畫樓哭,她在多年前,被罰跪在寒冰之上,跪了三天三夜,她都不承認她錯了,他們這些外人看得都心疼,可是她沒有哭,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太後去世的那一年,她很難過,在宮外宿醉很久很久,她也沒哭。

她沒有了雙腿的那一年,她拄著拐杖都站不起來,被他們看到了她的不堪,她扔下手中的拐杖。把他們都通通攆走,可是一個月之後,她收拾好自己,坐在輪椅上,重新走了出來,那個時候的她沒有哭。

她沒有了孩子的那一年,他也依舊沒有見到她的淚水和崩潰。

東忱不知道當被灌了毒葯的那一刻,當東赫所說送她一程的時候,有沒有哭?

他也不知道。在東赫說出抽筋剝骨的那一刻,有沒有哭?

但是這一刻,沈畫樓哭得像一個孩子。

沈畫樓說過,眼淚是弱者的專屬,其實東忱想說,眼淚是女人的專屬,相比來說,女人感性一些,流淚正常。

東忱坐在這里,一直陪畫樓到深夜。

明天醒來,可能還是白雪飄飄,也可能就是另一個艷陽天。

畫樓是回到宮里還是離開。一切都要等她醒了才能說。

哭過之後的她似乎是睡著了,平穩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屋內響起,東忱走出了屋子。

東忱關門的那一霎那,畫樓的眼睛緩緩的睜開,當歲月的年輪一圈一圈的轉,此生已過半。

黑夜中,她恍惚聽見誰在清唱,聲音空靈婉轉。

誰為誰守望成一座永恆的碑,誰為誰凝結成一滴千年的淚。

誰為誰把滄海守到桑田,誰為誰把黑夜候到白天。

誰為誰把青絲熬成白發,誰為誰把青春耗成落花。

誰讓誰笑了,誰惹誰哭了。誰牽了誰的手,誰娶了誰?

到底誰是誰的誰,知不知道答案也無所謂,不要去強求成為誰的誰!

上一世,她是為了幫他君臨天下,這一世,她是為了殺了他!

此時的沈畫樓還沒有察覺,不論如何,她還是圍著東赫再活一世。

她躺在床上,透著小小格子的窗柩,此時的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整個帝都都被掩蓋在這場忽然而來的大雪中。

小皇子死了,就這樣的毫無預兆。

她的耳中,恍惚能夠聽到容娸悲愴的哭聲。

就如那一年的她,似乎只是一瞬間,就什么都沒有了。等醒來之後,所有的一切空洞感,不是任何人能夠彌補的。

東忱沒有睡,這么冷的大雪天,他在亭子里撫琴。

畫樓緩緩的起來,推開了屋門走了出去,哭過之後,她還是千姬,就如她剛才,只是被附身了,真的只是被附身了。

這帝都的風風雨雨,就如天女散花一樣的灑落下來,東忱府上的梅花開了,因為這一場大雪,似乎是那么一瞬間紅梅全部都綻放開了。

圍在亭子的周圍,紅白相映,美得嗜血。

大雪已經停了,如今剩下的,只是如同牛毛一樣的小雪,淅淅瀝瀝的樣子。

她站在紅梅的林中,此刻的東忱坐在亭子下面,她纖細的指尖微微觸及到白雪,一陣冰涼襲來,卷襲全身的每一個毛孔,紅梅的暗香浮動。

那天的相遇之後,畫樓聽說東忱去亂葬崗中找過她,可是沒有找到,畫樓想說,就算是找到,現在也早已腐爛成為了一堆白骨,可是她知道,事實是,她並沒有變成一堆白骨,而是在東華的府上,東華還想著讓她復活。

可是這樣的話語,畫樓是不知該怎樣對東忱說出來的,還不如不說,若是注定千姬永遠都不活過來,而她也回不到自己的身體中,那么久這樣,讓所有偏移了的路途就這樣延續。

畫樓還么有見到自己的身體死後是什么樣子的,但是她知道,被大火焚燒過的,大概是面目全非吧。

東赫,東赫,這個她愛到極致的人,到最後給她的也會死極致的痛。

東忱的梅林,被布下了迷魂陣,就她此時的心緒,是怎么都進不去的。

她遠遠的站在外面,東忱那紫色的身影,瞬間便消失不見了。

而她在哪恍惚的一瞬間,再次驚醒,已經是在那紅梅的林子內,她的腦中大片的記憶傳來。

東忱和她曾經站在這外面,東忱說:」畫樓,我們看看誰先穿過這一片林子好不好?」

畫樓抬眸望著他,回道:」比什么?」

」隨你挑選,只要我有的。」

她微微勾唇一笑:」你說的,可不要反悔。」

」大丈夫一言九鼎。」東忱的話落,她和他的身影都沒落梅林。

迷魂陣,是要一個人心無雜念,還要意志力堅定,不然你進去了,若是心中雜念太深,里面的所有東西,都能夠成為攻擊你的武器,你根本無力招架,若是意志力不堅定,里面的幻象迷惑了你,那么你同樣的出不來。

那一次,畫樓出來了,東忱也出來了,可是出來的兩人,都受了重傷。

畫樓心想,他這人,喜歡給自己找罪受,這迷魂陣是他自己布下的,他完全可以不用這樣穿過,但是,他卻這樣做了。

那一次,畫樓在里面被無數的花瓣攻擊,出來的時候,身上都有很多細碎的傷痕,而里面的那個幻象,太美,美得她都不願意出來。

畫樓始終都沒有告訴東忱,她看到了什么樣的幻象,幻想中東赫君臨天下,她也母儀天下,他們有了一雙可愛的孩子,在幻象中,她的雙腿也好了。

東忱給她的未來一個夢,這個夢太美。

出了梅林的時候,她的嘴角含笑,可是她卻是坐在輪椅上的。

此刻她也誤入了梅林,只是上一次是坐著,這一次是站著,她被回憶侵擾,心中的雜念叢生,她的心中要純凈,怎么可能?她還是那么恨!那么恨!

當紅色的花瓣飛舞,都攻擊外來入侵者的她,畫樓運氣靜坐在地,身邊的白雪也紛紛飛揚,紅白相間,擊落了朝她襲來的花瓣,紅色花瓣紛紛落地,她要屏息回擊,不然只會越來越厲害,漸漸的,便形成了一個紅白相間的陣相,畫樓捻著無數片紅梅,找到迷魂陣的突破口,清脆的聲音響起:破!」

伴隨著她擲地有聲的字落,梅林紛紛一動,讓出了一條長長的路,她緩緩的朝前走去,身後的花瓣和雪花都紛紛落地,鋪成了一地的花海,盡頭那個紫色的身影,靜靜的佇立在那兒,如墨的眸子,發絲在風中飛揚,衣袂飄飄,畫樓的目光越來越深。

耳邊緩緩的飄過一縷聲音,瞬間就隨風飄散:」你若入畫,江山失色。」

畫樓看著她的唇起唇落,竟是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來,她恍惚的記得,在很多年前,東忱在這兒練劍,她也說過同樣的話語:」你若入畫,江山失色。」

是啊,他是皇子,本應該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樣,奔走朝堂,爭權奪利,可他卻是風輕雲淡一身輕,白色錦衣,絕美長劍。

畫樓沉沉的閉上了眼睛,終究是破眸而笑,前面的東忱一步一步的走來,嘴角帶著笑意,溫暖奪目,靜思天人一般,不容紅塵來褻瀆。

她恢復了常態,望著東忱說道:」你浪費了我的大好花瓣。」

東忱卻說道:」你回頭。」

畫樓聽著她的話語,緩緩的回頭望去,那些擱在身後的桃林都移成了心形陣,她走過的路途皆是一地花海,匯成了一個暖心的字眼。

」願愛無所畏懼,許卿一世長安。」

畫樓愣在了原地,淚水溢滿了眼眶。

一世長安,她要的一世長安,哪有那么容易,上一輩子用一生去得到,到最後都只是鏡花水月夢一場。

這一次,她再也不會對此有任何的奢望。

畫樓緩緩的仰頭,將淚水咽回了心里,撐起笑容緩緩的說道:」老四,如今我只是等塵世安慰,就已經足夠。」

東忱望著她淡淡的神色,似乎有千萬根御賜卡在喉嚨一般,千言萬語都說不出來,良久之後,他點了點頭,說道:」走吧,外面有人在等你。」

她踏出了那一步,任身後的誓言隨風吹散,任所有的溫柔被冷漠覆蓋,她,嫣然如此,怎么還去奢望,怎能成為所有人的負累?能夠給她最後的陪伴,已經是她最後的自私。

風呼呼的吹過,吹散了記憶,卻帶來了恍如隔世的聲音,嫁娶十里紅妝,許卿一世長安,那人曾是她的夫君,曾是她以為陪伴一生的人,她以為他是她的塵埃落定。

只是看如今,歲月成空,誓言成空,走過的那些歲月,她早已是滿身傷痕,無數次,她只能告訴自己,再來一次的時候,絕不心軟。

」畫樓。」走在身側的東忱忽然輕聲的喚她,打斷了她所有的思緒。

」嗯。」

」你說,人生究竟要如何才能修行到兩全?」

畫樓聞聲,心中忽然酸澀難忍,卻還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老四,你問錯人了,曾經我在想,若是還不好,就是時機還沒有到,一直懷著希望等,總會等來你想要的,可是後來,慢慢的我就再也不會等了。」

東忱的心思很簡單,就是希望畫樓借此機會離開,但是很明顯,不可能。

陸翊就在府外等著,他最後會把畫樓帶回宮中,到底她是沈畫樓還是被附身?東赫肯定會查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但是同樣的,後門也有人等著她,是東華。

畫樓走出梅林的時候,說道:」借你的屋子睡一覺,我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安穩的覺了。」

」去吧,好夢。」東忱駐足,目送著她回到進屋,轉身就朝門口走去,陸翊知道東忱已經發現了他的,如此想來,也就不躲了,坦坦盪盪的看著東忱從屋內走了出來。

他站在門口,穿著一身紅黑相間的禁軍宮服,手腳都是冰冷。

東忱的臉色很難看,眸光中都是戾氣。

」進來吧。」東忱說著的時候,他微微一滯,他以為,東忱不會和他說話的。

他微微一愣,只聽東忱說道:」扭扭捏捏的干什么?讓你進來,是沒有聽見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