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快別說了,你還不是古人(1 / 2)

鳳鳴帝王閣 故城阿九 3042 字 2023-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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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時候,似乎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模樣,只是茹央和阿九都起來之後進畫樓的屋內去,她還在沉睡當中。

兩人對視了一眼走了出來,茹央說道:」還沒醒呢。等她吧。」

」嗯。」兩人說著就走了出來。

而睡著的畫樓,卻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其實不是夢,只是往事浮上心頭,它就在她的腦海中一遍一遍的回盪。

畫樓最開始是跟隨在太皇太後的身邊的,當時的陳太後也就是東華的奶奶,畫樓忽然做夢了,就夢見了那個時候陳太後去五行山祈福,吃齋,念佛,抄寫心驚,她學會寫字,其實是奶娘教的,但是後來她會寫一手好字。是因為太後親手教她抄寫字畫。

後來她去了那兒之後她便跟著太後抄寫經書,也翻看了不少藏書閣里面的書籍,她印象最深刻的,講禪的那個住持,他頭發胡子都是花白,他講述著如何拿起放下,如何放棄執念,但是滑了卻想起了她看過的慈受懷深禪師廣錄。

她依稀記得里面的飛揚文采令人拍案叫絕,那位手持禪杖的高僧。撐木直上蘭州,只為抵達菩提道場,枕石眠雲,木食草衣,如此一路的風塵仆仆,難道不是一種執著?

都說萬事無如退步休,世間得失隨緣,但是人皆是凡人。

人世多迷幻,有些時候明知是罪過,卻還是要犯下不可原諒的錯誤,,欲望之塵。紛落在人間,讓每一個人都不可避免的承受生命之重,想要回頭,卻發現一家走遠,回頭已經是不可能,所以便就沒有了止步一說。

畫樓那個時候就明白這些道理,可是看著陳太後坐在那兒,靜靜的看著,仿佛她是真的什么都看得開。

那個時候遠遠的看著她,卻被她發覺了,朝她招了招手說道:」丫頭,你過來。」

畫樓便緩緩的朝她走去,她問畫樓可懂。其實畫樓依稀是想說懂得,但是做不到。

當時她只是搖了搖頭,陳太後拉著她的手說道:」明窗高掛菩提月,凈蓮深栽濁世中。」

後來她又說道:」所謂的煩惱即是菩提,既然避不了烈焰的焚燒,不如身赴火海化作灰燼,也算是和生命同歸於盡。」聽著陳太後的話,她懵懵懂懂,但是她似乎從這句置之死地而後生中聽出了幾分禪意,

陳太後老了,所以理解什么東西都會是看開的,她看開了這一切,而畫樓卻是不一樣,她雖然還不恨,但是心中難免有怨氣,沈棟是她的父親。但是對她做的,讓她太寒心。

她怎么不會心懷怨氣,特別奶娘已死,若不是眼前的這個老人收留,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會被淪落何方,成為何人?

但是這一路走來,她還是隱忍,望著那老人眼中的期待,聽著她說:」孩子,心中無怨無恨,你會過得舒心很多,不信你試試?」

夢中的情景依舊,雲霧環山,群山環繞,那寺廟在那群山中顯得格外的渺小,可是那個白胡子的住持的眼神,他的眼神中帶著慈悲。

可是夢著夢著,就換到了皇宮之中,長長的回廊一望無際,兩邊都漂浮著白布,畫樓的心中微微一滯,快步的朝前走去,剛到回廊處,便看到了背對著她的東華。

畫樓問他:」宮里怎么了?」

」皇奶奶死了。」他轉身望著她說道。

畫樓猛然的一個後退,剛才都還在說話呢,怎么就死了。

接著就聽到東華說道:」你也就無依無靠了。」

不知道為何,畫樓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眼淚就順著緩緩的流淌著下來了,她就無依無靠了嗎?

丟下東華,她快速的去找陳太後,可是除了那永無止境的回廊,還是那似乎永遠都看不到盡頭的路,畫樓在那一條路上跑了很久很久,還是沒有看到任何其他的人,回望四周,只剩下她一個人,就連原來站在拐角處的東華也就不見了。

她猛然的驚醒,陽光已經從窗柩的縫隙中照到了屋內的床榻上來了,望著外面的陽光正好,應該早已經是午後了,躺在床上久久都沒有回過神兒來,陳太後在她的生命中來的時間很短,可是回憶卻是無線的綿長,會記得她說的話,她教她寫的字,還有她最疼的皇孫——東華。

就這樣靜靜的躺著,不知道是陽光太刺眼還是心中的悲傷太濃,眼睛一酸,淚水就順著眼角就滾落了下去,消失在了那青絲之中。

夢見了陳太後,也夢見了東華,她的心中就像是被什么堵著一樣。

若是陳太後知道她曾經那么對東華,會不會很失望?

緩緩的側頭,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東赫,他穿著一身褐色的錦衣,稍微羸弱的面容在陽光下變得有些傷感,畫樓望著他,許久沒有說話。

」睡醒了。」他緩緩的走了過來,說是問,其實也是陳述她睡醒的事實。

畫樓緩緩的起身說道:」做了一個夢。」

東赫其實在那兒站了很久了,看著她猛然的一瞬間睜開了眼睛,也看著她的眼淚緩緩的流淌入發絲,看著她望著窗外的景色出神,安靜而又悲傷的千姬,在他的印象中並不多見。

」既是一個夢,到底是有多悲傷,你才會醒來了都還想著,還會哭?」東赫淡淡的說道。

畫樓緩緩的斂了神色,眼中是一片清洌,望著東赫說道:」雖然是夢,只不過不是虛幻的夢,是往事入夢。」

一直以來,東赫都不曾聽到千姬說過家里的事情,也不曾聽她說過過去,倒是她提起沈畫樓的幾率占去了一大半。

」過去了的,就都忘了吧,記著也不過是徒增傷感。」東赫說完,畫樓也緩緩的起身坐直了起來,她望著東赫淡淡的問道:」皇上可有特別想要忘記的事情?」

東赫沒有看她,緩緩的起身走到了窗柩旁,背對著她看不清是什么樣的情緒,沉默了很久之後他才緩緩的說道:」茹央她們說你昨夜睡得晚,所以就沒有喊你起來用早膳,快洗漱出來用膳。」

他說著緩緩的轉身走了出去,就那么的就避過了畫樓問出來的話語。

畫樓看著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抹的苦笑,東赫,你的心到底是什么樣子的?黑的還是紅的?你又在想什么?可有悔恨?

見到東赫出來,茹央才緩緩的走了進去,伺候畫樓梳洗完走了出來。

吃過午膳之後,就已經是午後了,比平日里還晚了一個多時辰,畫樓讓人把殿內的倆軟榻都抬出來放在了回廊里,陽光正好,畫樓躺在上面閉目養息,因為那個夢,她的心情一直都有些難以恢復,還有就是她要好好補覺,晚上還得去給東華取東西,做了一個那樣的夢,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夢見東華,夢見白綾。

終究是讓她的心情有些煩悶。

東赫也不忙,隨著畫樓就那么坐在那兒,靜靜的曬太陽,因為是快到過年了,所以都忙著剪窗花,畫樓很會剪窗花,而且很好看,只不過是因為曾經的太子府缺銀子,畫樓便還沒有等到過年就帶著府中的婢子開始剪窗花。

東赫還在,她不想動,可是剪出來的卻是很老又沒有新意的,她躺了一會兒睜開眼睛說道:」我來剪一個。」

說著就爬起來走到了茹央的身邊,接過茹央手中的工具,迅速而又熟練的就剪了一個出來,身邊的宮婢都聚精會神的看著,眼睛都不眨一下。

片刻之後,畫樓拉開了,花樣很好看,而且方法還便捷。

茹央看著她問道:」娘娘,你還會剪窗花?」

似乎是這樣的事情,她不應該會一樣,畫樓看著她笑道:」我會的多著了,我先教你們。」

東赫遠遠的看著蹲在中間的畫樓,隱隱的看到她剪窗花的模樣,仿佛和腦海中的某個畫面重疊,便再也移不開眼。

許久之後畫樓才感覺到東赫那炙熱的目光,猛然的抬眸,眼中閃過一絲的恐慌,不知道那是她忘記了,還是應該怎么說,而那一絲的恐慌也瞬間就被壓了下去,面色平常的走到了軟榻上躺下。

只聽東赫說道:」你也會做這些?」

」會,我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很多都會。」畫樓說得坦然,她本應該像沈漣漪她們一樣的活著,但是她沒有那樣的命。

東赫看著她的側臉,似乎是一模一樣,畫樓回眸看著他問道:」皇上為什么會這樣看著我?」

」以後這些不用做了,會有奴才做。」

東赫說得平靜,可是畫樓卻是淡淡的一笑,說道:」有些過往不能忘,而且要時刻的記著,所以,每一年做熟悉的事情是最好的提醒。」

」在那些記憶中開心嗎?」

畫樓望著她,眼角微微的上揚:」那個時候是很開心的,再也沒有比那么開心的時光了,只是那個時候越是開心,現在就越是悔恨。」

東赫的神情在畫樓的話語中變了又變,他心想著,若是畫樓還在的話,她應該也是這樣的想法吧。

看著東赫沉思的樣子,畫樓的心在一點一點的下沉:」皇上可是也想起了什么往事?」

」她也會剪窗花。」東赫也沒有逃避,淡淡的說著,似乎還在想著什么。

畫樓練了斂眸,望著東赫說道:」其實皇上剛才說的那句話其實是想對她說的吧。」

」千姬,人死不能復生,在這個塵世間沒有後悔葯,也沒有起死回生的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