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林抬手拿出一根香煙遞了過去，他知道徐醫生抽煙。徐醫生卻沒有接，擺擺手，「不了，這里是病房嚴禁吸煙的。」唐林點了點頭，「喔，那咱們去院子里坐坐吧，春天新築巢的燕子已經有7個窩窩了，只可惜老頭子看不見。」

兩人出來，徐醫生知道唐林有話要說，病房里都是最先進的監控儀器，當然還有經驗最豐富最負責任的3個護士輪流看護，在家人不在的時候確定老頭子身邊至少有一個人。

兩人走到院子里在石桌跟前坐定，唐林親手幫徐醫生點煙，自己也點了根，長長的吸了口，「今天是個好日子，有陽光也有風一點都不熱。」唐林沒有直接入題而是從最簡單的天氣談起。徐醫生眯著眼睛，他很少有這么悠閑曬太陽的時候，禁不住微微感慨，「哎，說起來還是老將軍好啊，因為他的病我現在也終於可以閑雲野鶴了。否則，你知道人一旦有了點名聲就閑不住了，我在醫院里通常一個月都休息不了一天，真的太累了，也該歇歇了！」

唐林側著頭看他，「那好啊，要是徐醫生有這想法干脆直接專做老頭子的私人保健醫生，有你這個主治醫生在身邊我們大家也才放心。」徐醫生卻無奈的搖搖頭，「你總該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是我可以自由選擇，真的，我會選擇陪在老將軍跟前。以前只是聽說過老將軍這個大院，真好，真寬敞真舒服，老將軍的大棚看著心里就踏實就讓人能笑出聲來。老將軍還是精明啊，退隱山間不問世事才是退休的最高境界啊。想那些人一年住在鋼筋水泥堆里，一年到處去繁華的地方度假，那樣的日子真的有意思么？人的靈魂都沒了。不過外面站崗這個就是你說的老兵？」

唐林點頭，「嗯，他就是老兵，老頭子回來了他的任務就不那么單一了，本來他只要伺候好老頭子的蔬菜大棚就好，現在他空閑下來就要給老頭子站崗了。他還是小鬼的時候就是老頭子的兵，到現在依然還是。」

徐醫生眼神里閃過一抹敬重，但是沒有打擾站崗的老兵，而是呼了口氣，」「唐林，你有什么問題就問吧，沒事，咱們也不算外人，至少都是老將軍的身邊人，對吧？」唐林抬頭看徐醫生的眼睛，「老頭子是不是已經醒了？」

奇怪的是徐醫生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沒有絲毫的驚動，反而一臉平靜，「嗯，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問題，是不是豆豆跟你說了那個夢？呵呵，其實我也做夢老將軍醒過來了，因為從生理機能和病理上講他的確可以隨時醒過來，只是很遺憾，到現在他還沒有醒過來，我每天都堅持給他做物理治療，每天都跟他說說話。」

唐林似乎對徐醫生的回答也不奇怪，似乎知道他會這么說，「不是黃豆豆的夢境而是我自己的直覺，因為人老奸馬老猾我之前被老頭子戲耍的夠嗆。我從內心特別希望他醒來哪怕癱瘓都行，只要有意識都行。否則我這心里一直有個大洞，怎么都無法填上的大洞。」

徐醫生抬頭看天，太陽並不是多強烈，「你說的沒錯天真的很好。可是我也跟你說過，醫生不是神，死亡才是神，醫生跟死神比起來真的太微不足道，什么都不是。做醫生的時間越長我就越體會到醫生的無能和無奈。醫療器械和葯品怎么發達都不行的，其實我內心一直深深的慚愧，因為答應給老將軍做手術的時候我以為我會成功我以為我能讓他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