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將軍,請。」
帶著夜千澤去見玉鈴蘭的那位將領,客氣又淡冷地對頓住腳步望向帝都方向的夜千澤再一次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提醒夜千澤不要再站下去,他們在這里滯留了一段時間,局面還沒有打破,玉大將軍臉上的寒冰一天比一天厚呢。
在歐陽烈命令大軍撤離了駐扎的大空地,退回了名州城後,玉鈴蘭曾給派了一支精騎兵到名州城看過,發現城門大開,卻沒有一名的守城士兵,而且沒有百姓進出城,玉鈴蘭更覺歐陽烈退回了名州城就是以退為進,當時那支精騎要是進城去,說不定有進無出,歐陽烈不是在擺空城計,他是在挖著陷阱著玉鈴蘭跳。
玉鈴蘭敢說一旦他們進入名州城,絕對會遭到十面埋伏,而且歐陽烈的大軍也不會完全退入名州城,肯定還會有一部份潛伏在城外,一旦玉鈴蘭帶著大軍前來,他就會來過前後夾攻,把玉鈴蘭困死在名州城里,關死城門,任他們宰殺了。
歐陽烈這個人雖說出身尊貴,很小的時候就被立為太子了,但他以太子之尊,為了設局,甘願隱沒在茫茫人海中,制造著各種機會成為玉鈴蘭極度信任的軍師,可見這個人是狡猾多端的,也是心狠手辣的。如果不是對玉鈴蘭有情,玉鈴蘭當年就會死於他的局中,哪還能成為今天的戰神。
玉鈴蘭打算安排夜千澤成為攻打名州的先鋒軍,反正少帝說過了夜千澤就是協助她打仗的,也就是說在軍中,她玉鈴蘭能指揮夜千澤。
夜千澤帶來的又是七年前以凶狠出名的雲家軍,成為先鋒部隊很適合。
夜千澤斂回了望向帝都的視線,他的妻,應該不會有事,如果有事,暗衛們也不敢不通知他。
最近一直沒有暗衛送遞消息來,沒有消息也是好消息。
「請。」
那位將領帶著夜千澤繼續朝主帥將營走去。
軍營中,就算是夜晚,也隨時可見巡邏的士兵。
玉鈴蘭的帥營,常常亮著燭火到深夜。
余許六人並沒有跟著夜千澤前來,以他們只能帶五百名兵的身份,玉鈴蘭一般不會見他們,除非有特殊情況。
到了玉鈴蘭的帥營,那名將領對守在營前的兩名士兵說道:「稟報大將軍,夜將軍來了。」
夜千澤是在子時到達高城的,稍作休息後就來見玉鈴蘭了。玉鈴蘭是早就知道了夜千澤會在今天晚上到達。
可以說夜千澤從出了帝都後,一路而來的路線及行程,玉鈴蘭都是很清楚的,對於夜千澤有了半個多月就能趕到高城的速度,玉鈴蘭還是很滿意的。
其中一名士兵先是恭敬地向帳蓬里的玉鈴蘭稟報著:「報!」
玉鈴蘭冰冷的聲音傳出來:「進來!」
那名士兵進入了帳蓬里,片刻後走出來,對那位將領恭敬地說道:「風將軍,大將軍請夜將軍進去。」
被叫做風將軍的那名將領這才帶著夜千澤進入帥營。
玉鈴蘭還是一身的鎧甲,不過沒有戴著帽子,滿頭青絲只盤成了一個發髻於腦後,不像其他女子那般梳著各種各樣的發型。身為軍人的她,也享受不到女性的各種美好,她習慣了刀槍,習慣了簡單。
她似乎在看兵書,看到夜千澤進來,她才放下兵書,卻沒有站起來,而是冷冷地地坐在案台內,抬眸冷冷地往夜千澤掃射而來,那兩道冰冷的視線,簡直就像兩剃刀,狠狠地削著夜千澤。
身穿鎧甲的夜千澤,俊美中又散發著一股剛強的英氣,比起平時妖孽一般的他更加的吸引人,玉鈴蘭審視著這個政敵之子。十幾年前,她是見過此子的,那時候此子還是個小毛孩,因為過於俊美,她還以為是個女孩兒,知道是個男孩,她頓時就生出惡感,認定此子長大後必定成為女人的禍害。
十幾年後的今天再見,他都長得那般高大了,雖然身子看似有點瘦削,倒是還堅實,從他沉穩的步伐中可以看出來。
傳說中已經被燒死的世子爺,竟然還活著,還活得好好的。
「末將夜千澤見過大將軍。」
夜千澤朝玉鈴蘭拱拱手,微微地行了一禮。
「嗯。」
玉鈴蘭沉沉地嗯了一聲,用眼神示意夜千澤不用多禮了。
夜千澤行過禮後便靜靜地站在那里,等著玉鈴蘭的下一步動作。玉鈴蘭在這個時候還要他來見她,肯定有安排的。
果然,玉鈴蘭招呼夜千澤近前,她把一幅地圖鋪展開在案台上,指著地圖里的名州,對夜千澤說道:「東辰國大軍已經退守名州,名州本是我朝城池,被他們奪了去,如今我們先要把失去的城池一座一座地拿回來,再把東辰國大軍趕出大星。東辰國的帝君歐陽烈坐守著大軍,等於御駕親征了,士氣大振,再者歐陽烈對我的作戰方案摸得很清楚,於我軍極大不利,不知道夜將軍可有好法子攻城?」雲家軍中就有一支小分隊是擅長攻城的,這一次可以用上了。
夜千澤看了看地圖,說道:「大將軍,末將才來,還沒有真正了解清楚,還不敢妄下定論,請大將軍容許末將先去名州看過地形再作決定。」
玉鈴蘭微微地點頭。
千里迢迢趕來,就算雲家軍是一支精英部隊,也累了,需要休息一天才能上戰場,玉鈴蘭不會讓雲家軍立即就去攻打名州,只不過是先找夜千澤商量對策,也是試探一下夜千澤有幾分能力。
兩個人就奪回名州一事談了一會兒,玉鈴蘭就讓夜千澤先回帳里休息。
此時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
「末將告退。」
夜千澤又朝玉鈴蘭行了一禮,才退出玉鈴蘭的帥營,風將軍沒有跟著出來,不知道他和玉鈴蘭還會再談什么。
回到自己的帳里,余許等人都還在等著他,其他將士們則休息了。
「夜將軍,那婆娘連夜讓你去見她,不會是讓我們明天就去對付東辰國的大軍吧?」胡九功對玉鈴蘭甚至是不敬,看到夜千澤回來,心急地問著。
夜千澤在案台前坐下,淡冷地說道:「累兵必敗,她行軍打仗這么多年,這點小道理她哪有不知道,除非存心讓我們去送死,否則也不會讓我們明天就出兵。」
「那她這么急著要見你做什么?明天再見不行嗎?」
徐周也問著。
夜千澤還是淡冷地答著:「她打算攻打名州,確切來說是要從東辰大軍手里奪回名州。九成派我們當先鋒,連夜找我,不過是讓我早點想到攻城的辦法,配合起來,成功率高一點而已。」
「她與東辰國又不是第一次交戰,兩軍對陣那么長時間了,東辰國進不了,她也進不了,僵在這里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余許老成地質疑著。
夜千澤冷笑了一下,又抿唇不語。
玉鈴蘭不可能一直僵著不前進,應該是東辰國真不好對付吧。就算她與東辰國不是第一次交戰,可往往就是交戰的次數太多,彼此都了解,在這種情況下,一方想突破僵局就很難。而據他掌握到的情報來看,歐陽烈似乎存心拖著玉鈴蘭,玉鈴蘭叫陣,兩軍會廝殺一番,卻是誰也討不到半點的便宜。
高城又是易守難攻,其他路線又被玉鈴蘭提前封死,歐陽烈想拿下高城就只能正面攻城,但正面攻城,玉鈴蘭又占盡了優勢,除非歐陽烈的人能飛天遁地,否則攻高城,必定死傷慘重,還不一定能攻下。他退回名州,引著玉鈴蘭化被動為主動,也是一種戰略,就像玉鈴蘭說的以退為進。玉鈴蘭要是去攻名州,歐陽烈成了有利的一方,攻城向來是戰爭中最為慘烈也是最困難的,玉鈴蘭的主力就會受到削弱,幾次下來,玉鈴蘭不僅主力受損,士氣也會低落,畢竟東辰國有十幾萬大軍,而玉鈴蘭不過區區八萬人。那八萬人如今又被她分開了,力量本來就懸殊了,再算上高城的守兵,人數上也遠遠不及東辰國。一旦士氣因為久攻名州不下而低落,這一仗玉鈴蘭基本上是敗的了。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沒有萬無一失的攻城方案,玉鈴蘭都不會輕易攻城。
而他的到來,不僅是玉鈴蘭出兵的先鋒,也是因為上頭想他這樣死。
余許看到夜千澤抿唇不語,也能猜到一些原因,也跟著沉默了。
「大家都休息去吧,明天我們再去偵察一下地形,想個辦法攻城。」夜千澤低沉地吩咐著大家都去休息,眾人默默地退出去,余許沒有跟著大家出去,留了下來,看著夜千澤,試探地問著:「夜將軍打算現在就去名州看看嗎?」
夜千澤一邊自案台上站起來,一邊動手脫下自己身上的鎧甲,換上了便服,又淺淺地笑睨著余許,問著:「要不要一起去?」
余許難得地笑道:「末將遵命。」
「別讓他們知道,人太多,不方便。」再者那五個人始終不及余許老成。
余許明白,他比夜千澤更清楚自己那些兄弟們的性子。
兩個人都換上了便服,借著黎明前最黑暗的天色,以及這個時候大家都處於最疲倦的時候,偷偷地離開了軍營,牽了兩匹戰馬,悄悄地往名州的方向跑去。
名州距離高城騎馬的話,僅有半個時辰的路程。
夜千澤與余許到達名州的時候,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多時辰呢。
越過了長長的護城河,來到城門前,高高的城樓上安安靜靜的,沒有看到一名守兵,城門在夜晚也沒有關閉,也沒有燈光,好像名州就是一座空城似的,整座城池都被黑色籠罩著。
兩個人遠遠地就下了馬,把馬兒拴在一棵樹上,兩個人才悄悄地摸近城牆底下。城門是大開,兩個人可不敢大搖大擺地從城門進去。
余許身經百戰,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如此的放肆兼大膽,敢大開城門誘敵入城的。
他真想看看城里布置成了什么樣子。
夜千澤用眼神示意余許先等他躍上城樓上看看,他輕功了得。余許用眼神提醒他要小心,他輕輕點頭,便躍上了城樓,城樓上也沒有人,真的半個人影都沒有,夜千澤更加的謹慎,覺得歐陽烈絕對是一個如同元缺一般的難纏對手。他小心地走動著,悄悄地望向城內,城里倒是有燈火,看著像是早起的百姓們點著的燭火,而守城將士還是看不到。
夜千澤疑心大起,十幾萬的大軍,會藏到哪里去?還是都化妝成百姓了?
歐陽烈此刻又會在什么地方?
夜千澤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再躍到街邊上的建築物上,飛快地走動著,歐陽烈為帝君,他肯定住在全城里最好的地方,不擾民的話,便是名州府衙了。
夜千澤也沒有猜錯,歐陽烈就是住在名州府衙里。
名州府衙里倒是戒備森嚴,畢竟歐陽烈暫住於此。再多守兵,對夜千澤這樣的高手來說,也沒有多大的防備作用,他輕易就摸進了名州府衙。
夜千澤沒有摸進歐陽烈的房間,他聽說歐陽烈也是位高手,他此刻潛入名州,就是想看看歐陽烈在搞什么鬼,余許在城外,是負責偵探名州的地形情況,哪怕天色還黑著,對兩人來說影響不大,特別是夜千澤。
他無意中摸進了歐陽烈臨時的書房里,借著深厚的內力,他倒是能把這間臨時的書房擺設看得一清二楚,在案台後面,懸貼著一幅地圖,這是行軍之人必備的。夜千澤走到案台前,正想翻找,赫然看到案台上擺著一幅美人畫像,那畫像上的女子除了眼神不像之外,其他方面都畫得像極了寒初藍。
本能地,夜千澤就拿起了愛妻的畫像,忍不住用手指輕輕地撫摸著畫像中的寒初藍,眼底一片柔情,心里卻充滿了疑惑,在歐陽烈的臨時書房里,他竟然能看到他愛妻的畫像,怎么會?
寒初藍肯定沒有見過歐陽烈,更不可能與歐陽烈扯上關系……驀然,夜千澤想起了在臨川城的時候,寒初藍搶走了一名青衣男子的馬,也就是如今的藍騎,那個青衣男人身上佩戴著一塊腰牌,是象征東辰國皇室的,而且那名青衣男子與寒初藍也有三四分的相像,特別是眼睛都一樣的烏黑明亮,還有那個青衣男人在瞧著寒初藍的畫像時,也顯得特別的震驚。再聯想到寒初藍不是寒家的親生女兒,而是撿來的,更是在東辰國與大星王朝發生戰爭時撿到的,此刻看著這幅畫像,夜千澤心底有著驚疑,他家的小妻子該不會有著顯赫驚人的身份吧?
這幅畫像是歐陽烈根據歐陽易的描述,自己想像畫出來的女兒畫像,歐陽易說他的女兒像極了他,他便照著鏡子畫著自己的樣子,只不過是改成了女子畫像,沒想到還真讓他畫出了寒初藍的樣子,只不過他沒有真正見過寒初藍,也就畫不出寒初藍的眼神來。
如果寒初藍與東辰國皇室扯上關系,那她又怎么會被送到楊縣去?
寒爺爺是在楊縣的路上撿到寒初藍的,帶著寒初藍的當時是一位將領。
而據他所知,東辰國現任帝君一直沒有娶後納妃,也沒有聽說過他與誰有過一段情,他應該不會有女兒才對。但如果沒有女兒,那他畫著寒初藍的畫像做什么?該不會是做夢,夢到寒初藍,就畫出來想去尋找娶為妻吧?
夜千澤被自己瘋狂的猜測嚇到。
現在已經有很多的人和他搶寒初藍了,他可不想再添一個敵國帝君為情敵。
把畫像卷起來往懷里一塞,不管怎么說這都是他愛妻的畫像,他得帶走,不能留在敵國帝君這里。
「把你拿走的東西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