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不如憐取眼前人(1 / 2)

一品農家妻 古幸鈴 4859 字 2023-02-27

寒初藍有點發呆,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孩子,她肯定是想要的,在帝都的時候,她就和夜千澤討論過孩子的問題。夫妻倆都決定孩子的事順其自然,如果有了,就生,不會刻意去避著。可是如今這個局勢,她有孕,便有很多不方便,也就更加的不安全,她經常會招來殺身之禍,萬一……。

寒初藍的心揪了揪,要是孩子保不住,她傷心,夜千澤也會難過。再者,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夜千澤如今又帶兵在外打仗。總之,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

但孩子既然來了,她也不能扼殺,也不忍心扼殺,千澤盼著這個孩子可是盼了很長時間的。以前要不是心疼她的身體,被她的話嚇到,夜千澤早就讓她懷上孩子了。懷上才一個多月,孩子還沒有成形,但也是一條生命,自己的骨血,她怎么可能扼殺掉?

想到這里,寒初藍撇開了心里的暗憂,一手放到了小腹處去摸了摸,女人天生帶著的母愛,隨著她輕撫肚子的動作滋生而出,喜悅涌上心頭。她總算懷上了,是她和千澤的孩子,千澤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很開心的。淺淺地,寒初藍笑了起來,在心里告訴自己,以後不管遇著什么事,都要保護好她的肚子,一定要讓孩子平安地出生。

四嫂瞧著寒初藍的神情,似是喜又似是憂的,以為寒初藍初次有孕,心里緊張,便安撫著寒初藍:「藍兒,你也別緊張,你如今回來了,四嫂是過來人,四嫂會傳授你一些經驗的,保准你過了年就養個白白胖胖的小子。」

寒初藍回過神來,笑著向四嫂道謝。

生兒生女,她倒是無所謂,想必夜千澤也不會介意男女。她更想要個女兒,女兒貼心。

四嫂向寒初藍道著恭喜,後小聲地問著寒初藍:「藍兒,你也別怪四嫂多管閑事,四嫂的性子你也知曉的,四嫂其實就是擔心你。你老實地回答四嫂,你和千澤沒事吧?你在帝都的事,我們鄉里鄉親的都聽說過了。在這里的時候,你是家里的頂梁柱,那是千澤的福氣,誰知千澤卻是皇子皇孫,身份尊貴,咱們這些鄉下人,一輩子都不敢奢望高攀皇家,難得的是千澤有良心,對你不離不棄的,堅持著帶你一起進京,給你世子妃名份。可窮苦百姓與皇家,始終是門不當戶不對的,千澤如今對你可還如初?你如今回來了,又是自己回來的,不會是千澤休了你吧?」

寒初藍淺笑著,心頭卻暖暖的,四嫂的嘴巴是利害,其實本性並不壞,經歷了這么多後,四嫂對寒初藍的態度早就不同以往,也是實打實地關心著寒初藍。

「藍兒,你說,千澤是不是休了你?如果他休了你,你回來,憑你的本事也能養活你自己和肚里的孩子……不對,瞧我是什么腦子,千澤要是休了你,怎么還會讓你懷孕。」四嫂自顧自地說著,又自顧自地笑了起來,歉意地對寒初藍說道:「藍兒,你別見怪哈,四嫂忘記了,四嫂也是擔心你。千澤長得太好看了,在這鄉下里,都迷倒了不少的村姑,進了京,還不知道迷倒多少姑娘家呢,你也是極好的,又和千澤共患難過,就算千澤會有其他女人,你在他心里肯定也有著不同尋常的地位。藍兒,只要你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就不怕,管他以後有多少女人,你是正室,就什么都不用怕。」

寒初藍呵呵地笑著,四嫂直腸直肚,有什么說什么,在她懷孕了,還說那些,也不怕她生氣,不過四嫂也是擔心她,才會說這些。寒初藍本來就不介意這些,聽四嫂說完了,她才笑著說:「四嫂,謝謝你的關心,我和千澤沒事,極好的。太皇太後是賜了女人給千澤當貴妾,不過都讓我給整走了,如今千澤的身邊依舊只有我一個人。千澤如今帶兵打仗,軍中沒什么女子,我就更不用擔心了。」

想到寒初藍以前的強悍,四嫂也笑著:「四嫂相信你不是任人欺負的主。千澤待你極好,不過千澤如今身份變了,藍兒,不是四嫂偏幫著千澤,而是事實就那樣,千澤身邊肯定還會有女人的,你到時候也別太計較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四嫂,我們出去吧。」

寒初藍轉移了話題,拉著四嫂走出房間去。

三妻四妾的事,她不想和四嫂討論,也沒必要去討論,反正她堅持著,夜千澤只能是她一個人的,不管將來夜千澤身邊還會出現多少個女人,她都會想辦法把那些女人趕走!除非是夜千澤想留下,要是那樣的話,她寧願讓出她的妻子之位,與夜千澤一刀兩斷。

正如四嫂所說,憑她的能力,她也能養活自己。

「夫人。」

彩月一看到寒初藍出來了,連忙走過來就要扶住寒初藍,寒初藍失笑地阻止了她,失笑地說道:「彩月,別緊張,我沒事,不過是懷孕,又不是生病。」

「夫人不停地趕路,想必是累極的了,要是屬下知道夫人懷了身孕,屬下絕對不會讓夫地這樣不停地趕路的。」

彩月頗為自責,自責自己不知道夫人懷孕。

寒初藍在廳前坐下,睨著彩月,笑了笑,說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懷上了,你怎么可能知道?不要自責了。」自顧自地倒了一杯水喝了後,寒初藍又站起來,彩月又是緊張地要伸手來扶她,寒初藍看她一眼,她才悻悻地縮回手去。

四嫂瞧見這些小細節,又細看寒初藍,數月不見,寒初藍脫胎換骨完全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說話淡淡的,卻自有一股威嚴,身上的衣裳也極為素雅,又掩不住她自然流露的貴氣。舉手投足間,盡顯貴婦人風范,便在心里暗付著:不愧是進過京,入過宮見過大人物的,就是和鄉下村婦不一樣。

「我到院子里看看。」寒初藍說著就往屋外走去,這個家,是她花了不少心血去經營的,雖然不及帝都的攝政王府,給她的卻是自信與溫暖。回來了,她迫不及待地想好好地看看這個在她心里才是真正的家。瞧見四嫂又親切地說道:「四嫂,你也別回去,留下,一會兒一起用個飯。」

四嫂跟著寒初藍走出屋外去,笑道:「四嫂用過了飯,要下田去看看,藍兒,晚上四嫂有空了再過來找你說說話。」

寒初藍知道四嫂也忙,倒是不強求,便說著:「那好吧,晚上四嫂要是有空,就過來說說話。」

四嫂嗯著走了。

「姐姐。」

在四嫂走了,懷真才走到寒初藍的面前,卻與寒初藍保持著幾步遠的距離。

寒初藍站定,認真地望著懷真,懷真被她望得有點兒不好意思,清俊的臉上染上淺淺的紅暈,寒初藍走過來,他本能就要後退與寒初藍保持著距離。寒初藍是回來了,但寒初藍身邊跟著暗衛,他本來也是暗衛,只不過是待命暗衛,在暗衛的隊伍中屬於中下等級的,自然無法與彩月這些跟在主子身邊的暗衛相比,哪怕他很想好好地與寒初藍說說話,也要避嫌,更要表現出他身為暗衛對寒初藍的尊敬,免得被彩月訓斥。

「懷真,幾個月不見,就與姐姐生疏了嗎,還是怕姐姐吃了你?」寒初藍故意不悅地開口,懷真要後退的動作立即僵住了,趕緊解釋著:「姐姐,懷真不是。」

音落,他的肩上就搭上了一只柔軟的小手,但那小手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寒初藍誇贊的聲音傳進他的耳里,「懷真,你長大了不少,不僅高了,人也成熟了很多。」

懷真飛快地抬眸看一眼寒初藍,又別開了視線,臉上的紅暈更深了。

「姐姐也是。」更加的絕美動人了,讓人看一眼就舍不得移開視線。這句話懷真不敢說出口。

「懷雲呢?」

「還沒有回來。」

寒初藍嗯著,在院子里走著,看看自己以前搭建的雞棚,兔棚,再看著滿院子的雞鴨,都還是她以前養的那些雞繁殖的,寒初藍有一種成就感。

二老見她滿院子走,寒奶奶緊張地要她回屋里休息,寒初藍又是笑又是感動,重回張家村,重享親情的溫暖,讓她覺得世界還是那般的美好。帝都的一切,天下的動亂,她的處境,都被她暫時拋得遠遠的。

看過了院子里的雞鴨,又去看看後院的豬圈及魚塘,魚塘里重新放了魚苗,她以前放的都賣掉了。耳邊聽著豬的叫聲,寒初藍想起了過去,有一種宛如隔世的錯覺。

……

正陽宮,銀安殿。

「戰事緊張,糧草也緊張,如今水稻快要收成,曹大人是負責糧草一事,可得催促著皇商們辦好此事。」夜無極淡冷地望著殿下的大臣,淡冷地提醒著對方。曹大人連聲應著:「臣時刻都不忘督促著皇商們辦事,皇上放心,臣絕對不會讓糧草短缺的。」

夜無極淡冷地嗯了一聲,又說道:「還有,你需留意各地米行,如有人大量地囤糧或者運糧,要立即查清楚他們背後是否有人指使。可別讓紫記米行一事再發生。」

紫記米行也就是上官紫的米行,擁有幾個糧倉,雖然不是所有糧倉都滿倉,卻也有不少的糧食。但在寒初藍被逼出帝都的同時,紫記米行的糧食便被很多米商賣走了,分批運出帝都。當時誰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夜無極也不知情,是後來糧草征集困難,他才知道紫記米行的糧倉已空。那么多的糧食不可能全都賣光的,夜無極立即命人徹查,才查到紫記米行的糧食是在那幾天里被人分批運走。

不用再查,他也知道是寒初藍安排的。

寒初藍是夜千澤的世子妃,夜無極自然防著。

他擔心寒初藍調走了紫記米行的糧食,是為了夜千澤。

不管夜千澤會不會反,他絕不能讓寒初藍為夜千澤囤糧!能斬斷寒初藍的計劃,他就要斬斷,就算斬不斷,他也要想辦法斬斷!

曹大人惶恐地應著:「臣遵旨。」

揮手,夜無極示意曹大人退下。

等到曹大人走了,夜無極神色深沉帶著幾分冷冽又夾著幾分渴望,低低地擠出一句話來:「寒初藍,總有一天,你會是朕的!」

……

「少谷主,夜千澤似是有異動。」

「異動?」

「暗中招兵賣馬。」

「意料之事。」

元缺臉上毫無意外。

「地點。」

元缺問了一句。

「沼池。」

元缺微微地眯起了眼,沼池在大星境內,但屬於人煙稀少甚至是無人煙之地,沼池就是沼澤之地,但又不全是沼澤,只是幾座山被沼澤圍困在正中,而那幾座山之間又有一大片的空地,很適合練兵。夜千澤還真會選地方呀,在沼池練兵,誰能想到?也不易被人發現,因為四周圍幾乎都是沼澤,不熟悉那里的人,隨時會喪命於沼澤之中。

「投點炸葯,炸了他的練兵基地。」

「少谷主不留證據?」

元缺冷笑,「有無證據,對夜千澤來說有意義嗎?對極兒來說又有何用處?」夜千澤要是反,他還怕證據?夜無極要夜千澤死,又何須證據?

那人連忙垂眸,恭謹地應著:「屬下立即去辦。」

元缺點頭。

「少谷主。」

「還有事?」

「是送於寒姑娘的。」

撇了手下一眼,元缺斂起了冷笑,展開他時刻帶著的折扇,瀟灑地搖晃著,溫淡地問著:「一個多月了,她可好?」

「好。」

元缺沉默片刻才說道:「我如今要回京一趟,暫時不能去找她,只要她安好,我也放心了。」

寒初藍忽然離開冰河鎮,他知曉後的確抓狂了一段時間,倒是沒有抓狂到真的只為了她而生,畢竟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只要知道她安好,足夠。

……

聰明的人不僅僅只有一人。

夜千澤避開了士兵,吩咐著被他暗中召來的無影:「聯絡鐵頭,轉移練兵基地。」

無影恭敬地拱了拱手,什么話都不說,閃身便走。

仰頭,夜千澤望望藍天,嘴角泛著冷笑,是對元缺熟知的冷笑。

……

一輛從清水縣而來的馬車奔跑在路上,馬兒奔跑得快,揚起了陣陣的沙塵。

趕著馬車的人是懷雲。

馬車的車門並沒有關上,楊庭軒坐在車門前,能與懷雲說著話,也能看著懷雲越發嬌俏的背影,偶爾看到她的頭絲因為馬車速度快,被風吹亂了,楊庭軒都會悄悄地替她把發絲捉住,輕輕地塞到她的耳垂後。

「楊公子,奶奶的身體沒什么大礙的,累你隔三差五就來看望,懷雲過意不去。」

懷雲並不知道楊庭軒對她的溫柔及體貼,一邊趕著車,一邊歉意地對楊庭軒說道。

楊庭軒溫淡地答著:「我不隔三差五來看看,我也放心不下,初藍對二老特別的孝順,如今二老擔心她,身體漸差,我們都要多照顧著二老。」他是擔心二老因為身體漸差,等不到寒初藍回來的那一天。怎么說二老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人老了,什么時候去見閻羅王真不好說。

還有,他隔天差五地往夜家跑,也不僅僅是看望二老,更多的是為了懷雲。

看著懷雲在家里忙碌的樣子,他仿佛看到的是寒初藍,心里卻又明白,那個是懷雲。他喜歡看著懷雲辦事干練的樣子,格外的迷人,她也像寒初藍一樣,做任何事,都對自己充滿了自信。

寒初藍!

心底的那根弦再被觸動。

望著遠方的路,楊庭軒的眼神變得有點飄緲,對懷雲偶爾流露出來的體貼及溫柔一下子就不見了,溫淡的話語里有著對寒初藍的思念,「也不知道初藍還會不會回來。千澤帶兵打仗,她應該隨軍了。如今天下大亂,這仗也不知道打到何年何月,我想,她在這幾年內估計不會回來吧。」

懷雲扭頭看他一眼,笑道:「想我姐了?」

楊庭軒瞟她一眼,反問著:「難道你不想嗎?」

她愛他,可在他的面前總是那般的坦盪。

他想念寒初藍,記著寒初藍的好,不接受她的情意,她也不惱,還是對他一往情深。有時候,楊庭軒想到懷雲,心情便顯得錯綜復雜。他也知道懷雲是個好姑娘,難得的是,如今他的家人不再求什么門當戶對,只求他肯娶妻,對懷雲也頗為滿意,私底下老是催著他娶了懷雲。

娶了懷雲……

楊庭軒在心里澀澀地想著,他想娶的還是寒初藍,他說過他的妻子除非是寒初藍,否則他絕不娶妻。身為楊家的獨子,他肩負著楊家香火的延續,他知道自己不能自私地不顧家人的期望,必須要替楊家留下個孩子,他可以納個妾室,生個娃兒延續楊家香火,再把那個妾室升為平妻,算是報答對方給他生兒育女的功勞。

望著懷雲俏麗的背影,這是初藍最倚重的,視如姐妹的手足,他不能,也不願意屈就懷雲。

懷雲爽朗地笑道:「我自然想姐姐,不過姐姐是個做大事的人,就算我想姐姐,姐姐也不會立即回來看望我們的。她跟在姐夫身邊,肯定能幫姐夫很多忙。」

她如今的生活,都是因為寒初藍而得來。

如果不是寒初藍得到了主子的寵愛,主子就不會把她兄妹調到寒初藍身邊,她也不會有如今這般自由自在的生活,還得在鐵首領那里接受殘酷的訓練,然後慢慢地等著安排任務,為了主子出生入死。這是暗衛的使命,她不會怨也不會恨,更是心甘情願。不過相比之下,她還是更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

對寒初藍,懷雲不僅僅是視為親姐,更多的是感激。

楊庭軒溫笑著嗯了一聲,認可懷雲的話。

他對寒初藍就是從最初的欣賞變成如今的念念不忘。

如果是他娶了寒初藍,夫妻倆聯手經商,天下第一商非他們莫屬。

馬車還在不停地奔跑著,或許是提及了寒初藍,讓楊庭軒陷入了想念之中,余下的路程,楊庭軒都不再說話。他不說話,懷雲也不說話。

進了張家村,馬車一路穿過村子,往夜家的屋子奔跑而去。

遠遠地,懷雲看到了楊府的一名丫環站在院子門口,像是在等著誰似的。

懷雲的心揪了揪,以為是二老出了什么事,楊府丫環便在那里心急地等著她回來,她立即抽了馬一鞭,馬撒腿跑得更快,轉眼間就到了院子門口。車才停下來,懷雲就跳下車,心急地問著丫環:「二喜,怎么在這里站著?是不是奶奶出什么事了?哥哥的馬在,哥哥回來了?」

那名丫環卻是對著跟著跳下馬車來的楊庭軒說道:「公子,寒姑娘回來了。」

聞言,楊庭軒一愣。

寒初藍回來了?

懷雲卻像個燕子似的,咻地就飛進院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