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天下第一不講理之人(1 / 2)

一品農家妻 古幸鈴 5005 字 2023-02-27

隨著馬車的漸行漸遠,熟悉的房屋,熟悉的村景,都被甩到了馬車的後面,寒初藍輕輕地嘆了嘆。歐陽易在一旁睨著她,寵溺地說道:「初藍,你要是舍不得,我立即命令掉轉車頭,咱們回去,哥在這里保護你,直到你生了孩子後。」

他已經把寒初藍懷孕的消息傳給了皇伯父,皇伯父很快就給他回了信,讓他務必要保護好寒初藍,如果他沒有其他私事,皇伯父的意思就是讓他充當寒初藍的私人保鏢,一直跟著寒初藍。

掩上馬車的車窗,寒初藍坐正了身子,望著歐陽易,搖了搖頭:「現在不回去了。哥,出了清水縣,咱們就分開吧,你可以回去向我爹復命了,你還說過你要去帝都找錦英姐姐的。一年之約其實轉眼便過去了,你可得抓緊時間,千萬別放錦英姐姐的飛機,否則妹子我都幫不了你。」

她不會和歐陽易一起,歐陽易此次來清水縣是奉了她親爹之命前來查實的,總得回去復命。還有歐陽易心心念念著夜錦英,她又不是回帝都,不想拖著歐陽易,讓歐陽易無法去找夜錦英。

楊庭軒和懷雲這對有情人有了結果,寒初藍自然希望她另外一個最得力的幫手——夜錦英也能與歐陽易有個結果。歐陽易還是自己的堂兄,這一層關系,讓她更希望歐陽易和夜錦英早點有個結果。

歐陽易欣喜於寒初藍對他的關心,聽著寒初藍的話,他又好奇地問著寒初藍:「初藍,飛機是什么?」

寒初藍笑了笑,解釋著:「就是說你失約了。」

歐陽易哦了一聲,問道:「初藍,失約便是失約,為什么叫做放飛機?」

「這是鄉下的粗言俗語,你也別去追究了。」

寒初藍撒著謊。

歐陽易半信半疑的。

「你要去哪里?」

歐陽易記起寒初藍說出了清水縣就要分開,連忙問著,「要去找夜千澤嗎?」

寒初藍笑了笑,看歐陽易一眼,反問著:「哥認為我會去哪里?」

歐陽易認真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就是個不安份的女子,放眼天下有幾個女子像你這般四處走動的?女子就該安於家室,等著相公歸來。」寒初藍沒有把她真正的去向說出來,歐陽易也不去點破追問。雖說兩個人是兄妹,卻是兩個國家的人。寒初藍的心完全在夜千澤身上,他瞧著他那個妹夫也是越來越有能耐了,非池中之物,妹妹會幫著妹夫打點一些事情,很正常。

「你將來要是把錦英姐姐禁在王府里,估計她會休了你。」

寒初藍調侃著自家兄長,在這個年代里,她的確是個不安份的女子,也幸好她穿越到大星,民風較為開放,她又是已婚婦人的身份,比起未出嫁的姑娘要自由多了。最重要的還是她家千澤疼她,寵著她,不管她做什么,夜千澤都支持著她。

在這個男權至上的年代里,她能得到這樣一個相公,是她前生修來的福氣。

歐陽易神色一柔,「我也不是那種老頑固,只要錦英喜歡的,隨她做什么。誰敢說她的不是,我就跟誰急!」

妻還沒有過門,就先護起妻來。

寒初藍敢說這個兄長,絕對是個大妻奴。

「初藍。」

歐陽易忽然認真地叫了寒初藍一聲,神色凝重,他的臉上向來帶著溫和,極少會有這樣的臉色,寒初藍也是神色一正,望著他。歐陽易問著:「初藍,你怎么都是東辰國的公主,如果有一天夜千澤帶兵攻打東辰國,你會如何,還會為了夜千澤四處奔波,幫著他籌備銀子,囤積糧食,做他後備以助他攻打你自己的國家嗎?」

寒初藍一塞。

在夜千澤告訴她,她可能是歐陽烈的女兒時,夫妻倆就討論過這個問題了。那時候,她是站在夜千澤身邊的,可是此刻當她的兄長問出這個問題時,她卻無法再像在名州時那般,堅定地站在夜千澤這一邊。

正如歐陽易所說,她怎么著都是東辰國的公主,歐陽烈是她的親爹,整個東辰皇室都是她的至親。

如果她的至親像夜千澤的親人那般處處算計,處處傷害,她還能死心,偏偏沒有。不要說親爹對她的感情,僅是眼前這個堂兄,她就是極喜。

真有那一天,她該如何抉擇?

半響,寒初藍苦笑著:「哥,不是還沒有到那一天嗎?」

歐陽易嘆一聲,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逼著她現在就作出抉擇。

寒初藍不跟著歐陽易走,歐陽易也沒有強求,他知道寒初藍的身邊時刻都有人在暗處保護著,更知道皇伯父派了身邊的第一高手冷氏兄弟之一在暗中跟著寒初藍。寒初藍當初從冰河鎮離開的時候是易了容的,冷心花了很長時間都沒有追上寒初藍,還是歐陽易知道冷心在暗中跟著寒初藍才聯系上冷心。

如今寒初藍的身邊,明處有彩月跟隨,暗處有夜千澤的暗衛還有冷心,除了這些人,歐陽易還察覺到另一股勢力圈在寒初藍的外圍,替寒初藍擋著狂風暴雨。他要是沒有猜錯的話,那一股勢力便是元缺的人。

元缺讓人趨之若鶩,同樣讓人無可奈何,但他對寒初藍卻是實打實的好。

望望寒初藍那張越發絕美的容顏,歐陽易在心里想著,妹夫是美男子中的美男子,妹妹是美人中的美人,那么妹妹肚里的外甥女將來是何等的傾城傾國?

兩個時辰後,馬車出了清水縣的地界。

在官道的十字路口處,寒初藍讓歐陽易的隨從停車,她要下車。車子停下來後,卻是歐陽易跳下了車。

「哥,你這是?」

歐陽易溫笑著,「初藍,這馬車留給你用,哥騎馬更方便一些。」

寒初藍謝過他,不客氣地接收了他的體貼。

「初藍,路上小心點。」

寒初藍招呼彩月坐到馬車上來,朝歐陽易揮手再見,「哥,保重。」

歐陽易也朝她揮揮手,笑著叮囑:「妹子,保重。」

等到馬車走遠了,歐陽易才從隨從手里牽過了馬,躍上馬背後,一邊往另一條官道上奔去,一邊丟回溫淡的話語:「你們幾個先護送公主安全到達駙馬身邊再回來復命。」

幾個隨從連忙恭敬地應著:「屬下遵命。」

……

八角涼亭下,元缺陪著夜無極在亭下下棋。

元缺回到帝都的事,除了夜無極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就連元府的人都不知道自家這位小公子回到了帝都。

元太後就住在宮里頭,元缺也不去看看嫡姐。

他隱在正陽宮中,幫著夜無極出謀策劃,解決很多堆積在夜無極面前的難題。

「舅父,昊哥哥如今已經擁有了兩萬的兵馬,朕怕。」夜無極淡淡地下了一枚棋子,似是無意地說了一句。

元缺隨意地進了一步,吃掉夜無極一子,淡笑著:「能被你舅父當成勁敵的人,自是不容小覷。」所有人都小看夜千澤,唯獨他元缺不會小看夜千澤。

「如今這個局勢,也不宜再除掉他,他在軍中很得軍心,玉小將軍都快牽制不到他,朕收到的消息是,所有戰事決策都是昊哥哥決定的。朕讓玉小將軍跟著他北上,用意就是讓玉小將軍牽制著昊哥哥的,可玉小將軍卻……好在玉小將軍的隊伍也壯大到兩萬人,對昊哥哥多少還有點壓制。」夜無極雖是淡淡地說著夜千澤的近況,話里卻掩不住他對夜千澤壯大的擔憂。

「如果玉小將軍反水,跟了夜千澤,咱們當初的安排全都付之東流,反而成就了今天的夜千澤。」元缺神色還是自若,在提到夜千澤時,眉毛卻挑了挑。

夜無極抿了抿唇,眼里寒光閃閃,「朕也想不到會這樣變化。看來只能等到他班師回朝了再找借口除掉他。玉小將軍是戰神的家奴,忠於玉家,玉家滿門忠烈,朕還是相信他的。」他自己已經握住了京都十萬禁軍的兵權,在外還有玉鈴蘭,就算夜千澤漸成了他的隱患,他覺得自己還是勝利的那一方。

元缺笑,抬眸望向了自己的外甥,提醒著:「極兒,這一盤棋還有必要走下去嗎?」

夜無極定神一看,呆了呆,棋盤上,他已經輸勢盡顯。

「朕輸了。」夜無極承認自己輸了。

他棋藝本來就是一般般的,以往在宮中與奴才們玩著,奴才們都不敢贏他,找大臣們玩著,大臣也都讓著他,千方百計想著讓他贏,也只有與舅父下棋,他才會嘗到輸的滋味。

舅父於他從來不客氣。

「無趣。」

元缺說了一句,站起來,瞧見遠方有人影悄然躍來。

片刻,那道人影已經近前,在亭下停下來,垂著臉面恭敬地向元缺稟報著:「少谷主,谷主去找寒姑娘了。」

元缺臉一緊,問著:「他怎么會去找她?」

「谷主說他給少谷主三個月的期限已到。」

下一刻,元缺的人已經消失於涼亭下,速度之快連夜無極都忍不住咋舌。

寒姑娘?

不就是寒初藍。

谷主?

會是葯王谷的谷主嗎?

夜無極沉吟著。

有點好奇葯王谷主為什么要去找寒初藍,但夜無極又不敢派人去跟蹤元缺,擔心元缺知道了不悅。寒初藍並沒有跟著夜千澤北上,他的人卻以為寒初藍北上了,結果追去卻找不到人。

那女人學了他舅父幾成,行蹤飄忽,讓人難以捉摸。

「皇上,曹大人求見。」

近侍稟報的聲音把夜無極自深思中拉了回來。

淡冷地把玩著棋盤里的黑白子,夜無極沉沉地吩咐著:「宣。」

近侍應令而去,很快就把曹大人領到涼亭下。

「臣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曹大人一進來,就趕緊向夜無極行禮。

「平身。」

夜無極自顧自地重新布置著棋局,淡淡地對站起來的曹大人說道:「南方夏季水稻已經收成,皇商們籌集糧草的事辦得如何了?」

曹大人恭敬地應著:「正在進行中。不過……」曹大人遲疑著,臉上也露出了惶恐之色,夜無極淡冷地撇一眼過來,曹大人的額上都滲出了冷汗來,這大熱的天,也容易讓人流汗。「不過什么?」

夜無極的聲音越是輕,曹大人的心就跳得越快。

少帝外表溫和,實則心狠手辣。

這是少帝親政後,大臣們總結出來的。

「清水縣以及附近的幾個縣都是大豐收,但糧食都被糧商買走了。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糧商怎么全往清水縣涌去?據說去了有將近兩千名的糧商,幾乎集齊了大星全國的糧商了。清水縣首富楊府名下有數百畝的稻田,每畝產米有四五石之多,也都被那些糧商買走了。」

夜無極擺著棋局的手倏地停下來,下一刻就把整盤棋都掃倒在地上,嘩啦啦地響著,黑白棋子落在地上,滾得滿亭都是,嚇得曹大人趕緊跪在地上,更加的惶恐不安。

「糧商怎么可能全都涌往清水縣?清水縣正是寒初藍的家鄉,她有鳳凰令,隨時可以調動鳳凰令背後的掌櫃們,扮作糧商,買走清水縣的糧食。朕早就吩咐過,一定要留意著全國各地的糧食收成情況以及各地糧商的行動,以免紫記米行的事情重演!」

夜無極此刻對於寒初藍,真是又愛又恨。

寒初藍運走那么多的糧食,卻沒有在這個時候供應給夜千澤他們,而是讓他供應著。她的糧則囤了起來,囤起來做什么,無須去猜測,夜無極也知道寒初藍此舉的目的。

夜千澤一直都是他的皇位威脅最大之人,他的父皇當初會伙同其他人除掉上官紫母子,便是擔心夜千澤會與他爭奪皇位。雖說他繼位時僅有兩歲,母後卻告訴他,皇位本應由夜沐那一脈繼承的,為什么是他父皇坐上了帝位,則是秘密,母後也不肯告訴他,只說他若要坐穩帝位,就必須除掉夜沐那一脈。

把夜千澤送到西營,本是想借著西營的雲家殘軍之手要了夜千澤的命,可人算不如天算,夜千澤竟然收服了雲家殘軍。戰事起,他再把夜千澤派遣到玉鈴蘭的身邊,想著讓玉鈴蘭整治夜千澤,結果這個如意算盤還是落了空。

北邊再亂,歐陽烈還對大星虎視眈眈,他不能調走玉鈴蘭,夷山的守兵又被他抽走了三分一,鄰近大周的守兵都敗於大周,其他城池的守兵戰斗力始終不及夜千澤那支隊伍,他萬般無奈下才會調動夜千澤北上,雖是保家衛國,卻又是讓夜千澤強大的機會,於他來說,有益也有害。如果夜千澤將來壯大到可以與他抗衡了,他又無法再擺平,那他臀下的龍椅便要異主了。

可以說他這一步棋走得非常險。

而寒初藍暗中所做的事,更讓夜無極心里難安,但他又無法拿寒初藍說事,畢竟寒初藍如今的身份就是個商人,他要是拿寒初藍說事,寒初藍說她把糧食運到其他地方去賣,他還能說什么?再說了,他們現在也沒有證據證明那些糧商就是寒初藍的人。

夜千澤那邊,他又不能斷了糧草供應,怎么說夜千澤如今還是打著大星的旗號,並沒有造反。他一旦斷了糧草供應,讓夜千澤慘敗,死的不僅僅是夜千澤,還有千千萬萬的將士及百姓,他的江山也會隨之動搖。

唯今之計,他只能派遣其他將領到夜千澤身邊,分散夜千澤的兵權。只有這樣,他才能抑制著夜千澤,坐穩江山。

「派人盯住那些所謂的糧商,如果他們囤糧起價,官方自然能拿捏他們,要是運往他處賣,就不用再管。」夜無極低沉地吩咐著,大星的稻田是不少,但也有一些地區無法種植水稻,糧商們喜歡把糧食運到那些地區去賣,賺的錢要多一些。

生意人,都是哪里的利潤高,便往哪里鑽。

官府也無奈。

「臣遵旨。」

曹大人連忙應著。

夜無極揮手,讓曹大人可以滾了。曹大人站起來,退出了涼亭,才敢拭去額上滲出來的汗水。

曹大人離開後,夜無極立即命人傳來留朝的屬於他的心腹大將,拜為與玉鈴蘭同階同品的大將軍,命那位心腹大將帶著聖旨以及一道兵符,再帶著四萬兵馬北上與夜千澤匯合,由他的心腹大將當主將,夜千澤和玉小將軍為副將,以後的作戰計劃都須由三人共同商議後才能生效,不再讓夜千澤一人獨大,也是變著法兒剝奪夜千澤的兵權。

他派了四萬兵馬給心腹大將,就是預防夜千澤不肯屈就,他的四萬人加上玉小將軍的兩萬人,便有了六萬人,能壓住夜千澤。就算如同舅父所言,玉小將軍反水的話,他的心腹大將也是一位強將,又有四萬人,對付夜千澤和玉小將軍的四萬大軍,未必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