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 韋連愷(1 / 2)

韋天源告訴我,「你媽得了胃癌,中晚期,沒幾年時間了。」

「……」我腦子里轟然一響,立刻抬眼來定定的看著他,震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所以,算我求你吧,在家里住下來,跟她和解,了去她多年的心願,讓她……」他低下頭去,語氣變得很沉重,「讓她『走』得沒有遺憾。」韋天源回過頭去,偷偷的抹了一把眼淚,看樣子事情是真的,他臉上的痛楚騙不了人。

我表面沉寂,心里卻早就是一片驚濤駭浪,我想說點什么但說不出來,只覺得自己的呼吸在加重,渾身發軟……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恨她的,以為她死了我會很開心,但如今聽到這樣的消息,我居然是這么的堵心難受,忽然間對她就恨不起來了……為什么?她突然就患上絕症了,為什么,她突然就沒幾年活頭了,為什么?

一時間消化不了這個噩耗,我悶悶的,失去了主張,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僵住了。

韋天源又低低的說到,「你媽一輩子就是被她要強的性格害了,你外婆去世的早,你外公後來又找了你後外婆,讓你媽很沒安全感,她一直是個很堅強的女人,從小到大,不管是學業還是事業,什么都要做到最好,生怕別人瞧不起她……後來嫁到這個家里來,更是方方面面都要跟別人比,所以,她當年會拋棄渾身是病的你。這種事對我來說,也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如果當時我知情,我會阻止她,但很遺憾,這么多年我竟然對這一切竟然一無所知,我怎么也想不到她藏著這樣天大的秘密……但事情已經發生,除了坦然接受,我還能改變什么呢?你媽也一直活得很煎熬,我確實對不起她,你也在不斷的給她壓力,她這些年都是在咬牙堅持著,她脾氣不好,因為心里真的很苦,長此以往,患上了這種病……」他唉聲嘆氣的搖搖頭,自責的說,「真要算起來,也是我害了她,害了她一輩子,如果我當年不是勉強跟她結了婚,就不會導致後面一系列的悲劇。」

「連愷,」他再拍了拍我的肩膀,沉重的說到,「現在就你可以給她一些安慰了,我再怎么彌補,她都不屑一顧,對我已經寒了心。畢竟,你是她親生的兒子,她這些年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你身上,你陪她最後一段時間吧。我們都沒有你所謂的『偏心』,你和死去的連初都是我的親生兒子,包括連歆,我們都是一樣的疼愛……想想看,你當年殺了連初,這是已經定案了的,按照刑法你不是無期也得坐二十多年的牢,如果不愛你,把你當外人,我和你媽就不會想那么多辦法保住你……再想想,你二十歲出頭就進入了這個家,跟我們生活在一起,如今也大家相處十多年了,你有再深的仇恨也該放下了,無論怎樣,你始終改變不了你是我兒子的事實。」

「……」

我在心里很是掙扎了一番,最終還是面無表情的,「該怎么做,我自己清楚。」

不再聽他廢話,我帶著一顆壓抑的心回到了客廳里,刻意的看了眼梁秀行,發現她果然是瘦了好多,頭發也是戴的假發,看來是化療剃光了頭……她抱著鐺鐺,正以一個奶奶的身份在溫言暖語的哄著孩子,而孩子也很黏她。

「老公?」周一如走到我跟前,「聊得怎么樣?要走嗎?」

看著梁秀行跟鐺鐺這么的親密無間,在孩子面前,她變得那么和藹,臉上的戾氣消失殆盡……這畫面讓我有點動容。

最後,我和周一如留在了韋家。

還是原來的韋家大宅,但已經看不多幾個韋家的人了,韋連恆一家早就搬了出去,如今韋天華一家也搬走了,只有梁秀行和韋天源還住在這里。是啊,韋鵬程在的時候,幾家個人已經是水火不容,他死了,大家更沒有住在一起的必要。再次回到這里,曾經那些人和事一幕幕涌上心頭,如今物是人非,不免還是有些蒼涼的意味。

韋鵬程的牌位和遺照還放在那個屋子里。偶然瞟到他的遺照,那雙銳利有神的眼睛竟讓我腳底發涼……他真的算是被我氣死的嗎?當年,我的身世剛剛曝光時,我不過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謊言,我告訴他,寶悅集團的資產已經被我掏空,很快就要倒閉,萬萬沒想到,他會承受不住暈倒過去,再也沒醒來……

情不自禁的走到他的遺像面前,我關上了門,膝蓋一彎就在跪了下來,對著他的遺像磕了幾個頭……想當初,他死的的時候,我心冷如鐵的沒掉過一滴淚,也給他跪過,葬禮也沒出席,如今連他究竟葬在哪個位置我都不知道,實在慚愧。

「爺爺。」我壓低嗓子,發自肺腑的喊了出來,「爺爺,對不起……」我一下變得激動,就像贖罪似的又給他磕了好幾個頭,聯想起他曾經那份威嚴中的慈祥,想起他對我的那些溫暖的點滴,忽然就好懷念他,忽然才感覺到那種逝去的凄涼和悲傷,我鼻子酸酸的,不知為何一下子就變得這么感性。

「不知道你在那邊過得好不好?」我對著他的遺像,跟他交流,「很多話,沒來得及在你生前告訴你,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接納我……也許我的確做了很多讓你無法容忍的事,但其實,我不過想引起你更多的關注,我可以不在乎家里任何人,卻唯獨重視你對我的看法,如果你還活著,我會向你證明,我才是你最引以為傲的孫子,可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但願,你老人家能原諒我,對不起。」說完,我緩緩地起身來,恭敬的舉了一個躬後,悵然地離開了屋子。

盡管現在的局面還是亂糟糟的,但失而復得的孩子倒是驅散了我的煩惱。我和一如現在住韋家,有鐺鐺,有梁秀行和韋天源,表面好像很圓滿了。我們的焦點都放在鐺鐺的身上,沒空管夏楓濤帶來的影響,也不提梁秀行的絕症,連公司也鮮少去過問,就圍著鐺鐺轉。

我有著不堪的身世,對於鐺鐺『丟失』這幾年的遭遇感觸更深,對她的感情也更深。這個孩子很好的填補我內心深處的一些缺失,她的出現,讓我的生活也沸騰起來,覺得每天都是愉悅而幸福的,那種幸福感,和愛情完全不同,會讓你很安定,感覺再也會失去。

為了增進和孩子的感情,那天我和周一如還有梁秀行一起帶著鐺鐺去外面的游樂園玩耍。我們一起玩遍了小朋友喜愛的所有項目,比如旋轉木馬、海盜船、自控小飛象、逍遙水母、碰碰車、兒童過山車……鐺鐺玩得很開心,比一開始來開朗了很多,對我和一如也願意親近了,我慶幸是在4歲時候找到她,如果成年後相見,估計再也不願認我們了。

玩完游戲又帶鐺鐺去購物。我抱著她,來到一個玩具的王國,問她喜歡什么文具。

「嗯,要這個。」她指著一個芭比娃娃。

「還有呢?」我問。

「這個。」她指著一個毛絨狗狗。

「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