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殷璧越突然發現,或許還有第三條路?
白色燈塔下站著一位紅襖小童,神色懵懂,雙垂髫髻上纏著的紅色綢帶在海風中飛揚。
正是幾月前殷璧越入學府時的引路童子。
小童也看見了他們,露出欣喜的笑意,一路小跑過來。
對殷璧越笑道,「先生說的果然沒錯,師兄當真在這里。」
洛明川沒見過童子,神色微驚。但隨即猜到了『先生』的身份。
小童從袖里拿出三張被疊的四四方方的薄紙,「先生說,三位過海恐有不便,遣我來為三位師兄送柬。」
說罷一一遞到他們三人手中。
洛明川雙手接過,「勞煩替我等謝過先生。」
長者賜,不可辭。
何況是掌院先生所賜。
「乘風破浪,登山折花。特以此柬,以壯行色。行不宜遲,遲則生變。掌院先生敬上。」
殷璧越看著雪浪宣上端正的台閣體,熟悉的紅色印章印泥微凸。
好似無論世間哪里,都在先生的掌握之中。
這就是亞聖的神通?
這種認知讓殷璧越感到不安。
難道世上其他五位亞聖,每個都像先生一樣的無所不知?
段崇軒問道,「這柬會通向哪里?」
「先生說是葉城城北外。」
殷璧越暗暗點頭。
葉城城北外是一片人跡罕至的荒山,沒有危險又不會引人注意。離重明山也很近。
小童正准備行禮告辭,卻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轉向段崇軒,
「先生還問,令尊可好?」
段崇軒一怔,隨即氣也不喘的答,
「很好,身康體健精神足,馬場能不喘氣的騎十圈,射箭還和二十年前一樣准。每天要吃四大碗南洲玉粟,夜食與糕點更是從沒斷過,多謝先生惦念。」
小童聽得仔細,聽完也沒再問,對他們三人行了一禮,身影憑空消失在港口。
殷璧越覺得很奇怪,先生問的奇怪,話嘮答的也奇怪。
能勞先生問一句,段崇軒的爹必定不是普通人。這點他早就猜想過,甚至連話嘮是劍聖私生子這種大逆不道的腦洞都開過。
但若不凡,為何連吃幾碗飯都要提上一句?
除非,先生問的意思是,『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二十年前……你多大?還記得……」
還記得當年令尊射箭的英姿?
段崇軒理所應當道,「自然都是編的!三年連封信都沒有,誰知道他好不好。」
……殷璧越再次無言以對。
殷璧越看著三人手中的柬,一式三份,一模一樣。
他試著凝神去解上面構成印章的線條,立刻感到神識如針扎般刺痛一瞬。
果然,還是太勉強。如此看來,沒有其他辦法了。
他將自己的柬遞給洛明川,
「我們換。」
段崇軒詫異問道,「四師兄,這是怎么了?」
洛明川亦是不解,「師弟?」
沒有解釋,也沒有理由。
少年沉默的伸著手,似乎對方不接就決不罷休一般。
海風呼嘯,吹起他戴著的兜帽,露出眉眼間的堅持固執。
三千白發襯在墨色披風上,顯得愈發刺眼。
他再次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話,海浪與風聲都不能動搖分毫,
「我們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