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觀海(1 / 2)

往後幾日,殷璧越三人去看了鍾山的比試,其余時間都在潛心修行。

直到這一天輪到殷璧越上場。

與他對戰的是濂澗宗陳逸,出身濂澗亞聖門下。

這是繼段崇軒與程天羽之後,第二次劍聖弟子與亞聖弟子的對戰。

陳逸以往的抽簽運氣很好,對手與他差距太大,因而不用展露什么高妙手段就輕松取勝。幾場對戰的可觀性都不強,也沒有引起任何轟動。

眼下這場,是他第一次遇到強敵。

陳逸與褚浣,一個武修一個靈修,是濂澗宗最有可能折花奪魁的人。

無論是出於哪種原因,這一天擂台下,濂澗宗的人格外多。

紫色長衫在擂台下連成一片,像是碧波萬里的海洋。

看台上的座次也換了,因為濂澗宗來了一位半步大乘的強者。

大人物的臨時到場本應吸引目光,但出乎意料的,幾乎每個人都看向濂澗宗那位女長老身後。

那里立著一個小姑娘。

絳紫色長衫廣袖在晨風中浮動,朝霞為她白玉般的臉龐鍍上淡淡金輝。她就像一株細瘦的紫丁香,含苞待放,花期未至而清香滿庭。

看台高遠,許多人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即使這樣,也會生出莫名的直覺,認為她就是一個萬中無一的美人。

「這就是曲堆煙么?」

「真的很美啊…她是來看陳師兄的么?」

濂澗宗弟子都露出與有榮焉的自豪神色。

青麓劍派的執事弟子也看著遙遠的美人,一時忘了喊開始。

至於這場對戰的兩位主角,仿佛暫時被世界遺忘了一般。

兩人相對而立,很適合說些什么。

先開口的是陳逸,

「殷師兄,我認識你。我兩年前從瀾淵學府結業後拜入家師門下,在學府時,曾拜讀過你『思辨論』的課業文章《雜學有用論》。」

殷璧越靜靜的聽著,點頭致意。在一場戰斗開始之前,對方說起舊事,自然不是為了拉近彼此關系。

陳逸接著道,「所以,我拜入家師門下不過兩年,今天若是輸給你,不是師父教的不好,而是我自己在學府學的不如你。」

殷璧越道,「有理。」

確實有理。

就好像他連劍聖的面都沒見過,練劍修行,全靠自習。若是輸給別人,自然也不算劍聖教的不好。

陳逸笑了笑。

他氣質平和,五官沒有出彩的地方,濂澗宗略顯浮華的長衫,也被他穿的中規中矩。

這樣一個人,如果走在街上,絕不會有人想到他是一位亞聖的弟子。

「話雖如此,我若是輸了,總是一件有損師父名望的事……」他笑起來,陡然生出不可逼視的光輝,是無與倫比的自信與豪情,

「所以,今天我得先勝了你。」

殷璧越沒說話,只是望向台邊的榆樹。

他與何來一戰之後,高大的榆木枯萎了一半,後來受褚浣上場時施展枯木回春訣的影響,重新煥發生機。

如今細嫩的綠芽在晨風中輕顫,好似回到了初春時節。

半步大乘的強者來了,大乘境的神識也來了。

他折了一截榆枝,不由想到,以後遇到鍾山可怎么辦?

難道也要折枝而戰么?

但眼下,他不願對方誤會,解釋道,「我並沒有折辱你的意思。」

這話或許別人不會信,但是陳逸同樣出身學府,也讀過殷璧越寫的文章。此時他看著對方的眼睛,覺得對方應該是有苦衷,不方便拔劍,於是他說,

「沒關系,倒是我占便宜了。」

青麓劍派的執事弟子喊道,「滄涯山殷璧越對濂澗宗陳逸——」

兩人正式見禮。

台下眾人的目光終於落在了對戰雙方身上,驚奇的發現劍聖弟子竟是還不准備拔劍。

但因為殷璧越上一場的表現,這次沒有人說他不自量力,反而覺得這是一種自信和驕傲。

洛明川微微蹙眉,他有種直覺,師弟不拔劍,不是驕傲,而是拔劍會出問題。

看台上那位濂澗宗的女長老也蹙起眉頭,對身後的小姑娘說道,

「縱然自信無匹也不能自棄優勢,你以後可莫要學他。」

「姑母,我曉得的。」小姑娘淺淺一笑,如明珠生輝,卻不耀眼刺目,只讓人覺得無比舒服。

以她的修為本是沒理由站在這里的,但她來了,與那些小乘以上的長老同台觀戰,沒人敢說不對,還恨不得給她搬把椅子。

因為她是曲堆煙。

亞聖曲江唯一的女兒,濂澗宗無冕的公主。

曲堆煙面上答應下來,但是看著場間折枝而立的白發少年,覺得他意氣凌霄,真是暢快。當然,她師弟陳逸拔刀直斬,也瀟灑至極。

陳逸用刀。

刀長四尺,沉星砂與萬煉精鋼所鑄,名作『霜嵐』。

自劍聖成名之後的千百年,天下武修以劍為尊,其余兵器皆是末流。如果不是出了個『斷水刀』燕行,幾乎世間再找不出用刀的強者。

陳逸的刀,像他的人一樣,從起勢到出刀,中規中矩,不快不慢,挑不出差錯也沒有光彩。

隔著十余丈的距離,直直向殷璧越斬過去。